第89章
愈史郎站在門口焦心的等待了半天,他很想聽聽珠世和月牙到底在談論些什麼,但是因為旅店的隔音性很好他並不能聽清,隻能聽到斷斷續續模糊的聲音。
那聲音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大概隻有幾刻鐘的功夫原本緊閉的房門就打開了。
珠世從裡麵走了出來,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恬靜看不出什麼波動的痕跡。
走出屋門,珠世還轉過身朝坐在屋內的月牙微微彎了彎腰,輕聲說道:“月先生,我和愈史郎要離開了。”
月牙坐在屋裡背對著兩人並沒有出來相送,聽到珠世的聲音也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月牙的態度太過冷淡讓愈史郎有些生氣,他保護性地把珠世拉到了身後看著坐在屋內不動的月牙說道:“你怎麼可以對珠世大人……”
可話還沒有說完,愈史郎就被珠世阻攔了下來。
“愈史郎!”
珠世拉住愈史郎的胳膊低聲喊著愈史郎的名字,口吻裡帶上了嚴肅。
“不要說了,我們先離開。”
珠世的表情是愈史郎從未見過的嚴厲,他忽然噤了聲,訥訥地站在原地,最後還是隨著珠世的話點了點頭。
房間的門被合上,愈史郎利用自己的血鬼術將自己和珠世的身影氣味全部都隱藏了起來。
和珠世離開旅店的時候,愈史郎和珠世沉默的走了一路,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珠世大人,為什麼您會求這個男人的幫助,如果他欺騙了你怎麼辦?”
愈史郎對珠世以外的人都抱有極大的警惕心和不信任感,更何況他對於月牙並不了解,自然而然對珠世的行為抱有擔憂之意。但是正是因為對珠世的信任和愛慕,他才沒有全力去阻止珠世的行動。
珠世明白愈史郎的隱憂,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想要去嘗試,她清楚的知道想要對付鬼舞辻無慘,單憑武力是不行的,還需要智取。
而月牙毫無疑問是最適合的人選。
“不會的,愈史郎。”
珠世想著坐在屋內的月牙那晦暗的神色,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她想,就算鬼舞辻無慘再怎麼樣滅絕人性,但是對於月牙來說終究是不同的。但是深思熟慮之下還是做出這樣的決定,對月牙來說同樣也滿是痛苦。
畢竟誰都清楚,利用感情來傷害彆人最是卑劣。
*
和珠世的一場談話並不怎麼愉快,這讓月牙的心情有些沉鬱。
他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但是剛準備休息片刻,卻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連接地獄的銅鏡開始晃動。
月牙將銅鏡拿了起來,然後敲了敲如波紋般蕩開的鏡麵。鏡麵之中緩緩浮現了彼岸花和緣一的臉。
將疲憊之色隱去,月牙又露出笑臉看著鏡中的彼岸花和緣一輕聲喚了兩人的名字。
彼岸花看到月牙就很開心,若不是有鏡麵阻擋,說不定彼岸
花會撲到月牙身上抱住他的脖子蹭他的臉。
雖然分彆的時間並不是很久,但是彼岸花依然很想月牙。
“月牙,你什麼時候回地獄?”彼岸花把緣一擠到一邊看著銅鏡中的月牙捧著臉問。
被擠到一邊的緣一搖了搖頭無奈極了,但是他性格溫和並不會因為這種小事生氣,於是安靜地站在一邊等著彼岸花先把話說完。
返回地獄的時間也快了。
月牙想了想,並沒有說出一個具體的數字,但還是對彼岸花說道:“快了,大概還有幾個月。”
雖然知道幾個月對於妖怪來說不過彈指之間而已,但是在彼岸花心裡卻好像度日如年。
“早知道我也陪你去現世了。”
彼岸花輕聲抱怨,除了對於月牙的想念,彼岸花也有自己的私心,雖說地獄現在的娛樂產業模仿著人間也發展了起來,但是真要說起來差距還是不小。
可是這樣的想法終究還是無法付諸於行動。
因為高天原對於大妖下了嚴格的限製,若非必要絕不允許非人之物出現在人間,一旦發現隻有被神靈追殺的份,而正常妖怪都不會想惹到高天原諸位神靈的。
月牙耐心勸說了彼岸花幾句話但還沒有多久彼岸花就被突然出現的鬼燈抓走做了壯丁。
臨走前彼岸花還頗為不甘心地對鬼燈喊著:“緣一也沒工作,為什麼不讓他去。”
鬼燈冷笑兩聲,“緣一已經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了,現在是他的休息時間,你呢?”
偷偷翹了不知道多少次班還把自己的工作推到緣一頭上的彼岸花心虛的閉上了嘴。
彼岸花被鬼燈領走了,自然就到了月牙和緣一交談的時候。
雖然彼岸花並沒有發現到月牙臉上隱去的疲憊之色,但是緣一心細如發,就算隔著銅鏡也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哥哥,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
“沒事。”月牙笑了笑,端起身邊已經涼透了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月牙並不希望緣一太過擔心他,但是看著緣一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了在無慘身邊時看到的那個和緣一極為相似的惡鬼。
“緣一。”月牙輕皺起眉頭想著看到的那個名叫黑死牟的男人輕聲說道:“我看到了一個和你極為相似的惡鬼。”
“他和你一樣都有著紅色的頭發,額頭上還有著火焰狀的斑紋,你知道他是誰嗎?”
話音落下,緣一原本平靜溫和的表情就微微變了色,這
樣明顯的樣子就算解釋沒有關係也不會有人相信。
而緣一耶並沒有掩飾什麼,隻是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氣苦笑著告訴了月牙。
“他是我的親生兄長——繼國岩勝。”
在自己將鬼舞辻無慘逼入絕境之後還是讓鬼舞辻無慘逃脫,由此引發的種種皆是繼國緣一不想回顧的隱痛。
為了報複他,鬼舞辻無慘將他的兄長變成了惡鬼,也是從那個時候起繼國緣一才明白自己的兄長其實一直在怨恨
著他。
可是他想對繼國岩勝說的千言萬語,最後還是淹沒在了時光之中,隻有在垂垂老矣之時才再一次得見年輕強壯的兄長。
銅鏡中的緣一臉上帶上了難以掩飾的失落,太多的話語緣一也並不想細說,但是月牙依然能夠感覺到緣一心中的那股懊悔之情。
“我那一生,想要守護的人都沒有守護好。”緣一看著月牙,將這句藏在心裡數百年的話緩緩的傾吐了出來。
“哥哥,你是,我的親生兄長也是。”
攥著茶杯的手發緊,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著青白的顏色,月牙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安慰緣一,但是回頭想想,好像說什麼話都是於事無補的。
過去的事已經再也挽回不了了。
月牙隻能垂下眼簾輕聲說了一句。
“抱歉,緣一。”
“不,哥哥。”緣一搖了搖頭,“你沒有錯。”
“能夠再次見到你,我已經很開心了。”
和緣一聊完後,銅鏡中的景象消失,再次變回了普通銅鏡的模樣。
月牙走到窗邊把窗戶推開,屋內的暖氣被風帶走,遠方的地平線上已經緩緩出現了一縷朝陽。
天亮了。
*
今天的是陰天,太陽被隱藏在厚重的雲層之後透不出光。
月牙在旅店中睜開眼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下午,陽光本就有些減弱再加上厚重的雲層越發顯現出今日天氣的暗淡。
陰沉的天氣和沉悶的溫度並不會影響京都人此時對於幾天後夏日祭的期待,街上已經有不少女孩子跟隨著自己的母親在衣料店穿梭準備做幾套夏日祭時穿的衣服。
月牙靠在窗邊往外看,整日呆在房間也著實無趣,想了片刻月牙便合上了窗戶出了旅店。
雖然是並沒有什麼目的的閒逛,但是到處走一走還算彆有一番風趣,獨自一人走了片刻月牙卻忽然聽到了車輛行駛的聲音。
那聲音越來越近,是朝這個方向走來的,月牙沒有多想就往路旁避了避,那輛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就到了月牙身邊,沒有繼續往前行駛反而直接停了下來。
是輛黑色的車,月牙透過玻璃看到了變小的無慘還有藤原夫婦,就像之前在藤原宅見到的一樣,無慘穿著精致整潔的背帶褲端正的坐在車裡,乖巧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他本身暴戾恣睢的性格。
“哢噠——”車門打開,無慘從車座上跳了下來然後僵著一張笑臉走到月牙身邊抱住了他的腿。
現在的無慘個子矮,大概隻到月牙的腰。
藤原夫婦從車上下來,身上穿著一身正裝,看來是準備要去什麼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