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青桔檸檬(1 / 2)

蔣月搓著衣服的動作慢下,斟酌了一下開口道:“司寧寧。”

“嗯?”司寧寧茫然側頭。

“最近知青點氣氛有點奇怪。”蔣月咬咬嘴唇,掙紮了一下繼續道:“我能相信你麼?”

“……”司寧寧怔怔回望蔣月。

信或者不信,是她點頭或者搖頭就能評斷的嗎?

蔣月似乎也意識到這點,猶豫了一下又道:“你先跟我保證,你真的不是資本主義?”

“……”

司寧寧無語了,搞不明白蔣月是真的有事跟她說,還是故意消遣她的。

“我衣服快洗完了,你有事趕緊說,不然我走了。”

蔣月撞了司寧寧的冷臉。

這年代被打上資本主義的標簽,可不是一件小事,真的也好,假的也罷,被人這麼說,誰都不會高興。

蔣月清楚這一點,她咬著嘴唇,拖著盆湊近司寧寧一步,神色或多或少有些複雜,“我不是針對你。是我家裡……”

地麵陽光斑點閃爍,樹梢枝頭飛鳥“喳喳”,蔣月說了很多,司寧寧起初不耐煩,後麵不知不覺靜下心,認真地聽蔣月講述。

蔣月,大概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吧。

她出生家庭富裕,父親和大哥一開始有份收入不錯的工作。

後來資本倒台,資本家跑了,臨跑之前,把屎盆子都扣到了蔣家。

蔣家成了資本家的替罪羔羊,父親大哥入獄遭受折磨,僅僅一周時間,便雙雙死在獄中。

母親前後奔波周折,把蔣月和蔣月的弟弟塞進了下鄉隊伍裡,之後也失去了聯係。

這麼一來,好像從事件的開始,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

蔣月為什麼皮膚那麼白,氣色也很好,又為什麼會在一開始針對司寧寧。

這年代人民普遍窮苦,司寧寧長得細皮嫩肉,拿出來的東西還都是精品,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資本家。

蔣月一家被資本家迫害,她在資本家當然痛恨,在誤以為司寧寧是資本家的情況下,會出言冷嘲熱諷,這點並不難理解。

而蔣月之所以會對司寧寧敞開心扉訴說過去,司寧寧認為,跟她之前經曆吳勇那件事後說的話,應該也有一定的關係。

沒有經曆過大事件的人,思想隨教育而根深蒂固,很難得到升華,而蔣月恰恰就是經曆過一些事,所以她認可司寧寧說的,並且支持司寧寧。

司寧寧心裡有些感慨,更多的是對蔣月的同情。

不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司寧寧知道,蔣月雖然有時候暴躁,有時候又憨憨的,但她的內心十分堅韌,並不需要彆人的同情。

默了默,司寧寧問:“那你弟弟呢?他被分到了哪兒?上回拿糧票跟我換糖,是想著給你弟弟的吧?”

蔣月點點頭,道:“他在西北。”

西北?!

司寧寧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略有些吃驚。

西北……

六七十年代知青下鄉人數最多的幾個地區之一,不就是雪山腳底的WLMQ嗎?

那裡生存環境艱苦,林木地區很少,晝夜溫差極大,每年都會遭遇雪災,平均三月以後氣溫才會回暖。

而最重要的,是缺水,和普遍的鹽堿地。

而且根據以前看過的紀錄片,司寧寧隱約記得,知青和那邊的邊關戰士,普遍住在“地窩子”裡。

所謂的“地窩子”,就是在平原上尋找隆起的小型丘陵,從丘陵半腰往下挖,在地底下挖出房間的格局,知青和邊關戰士們,就居住在其中。

蔣月才十七歲而已,她的弟弟,最大也不會超過十六歲。

如果從出生就生活在優渥的家庭中,在抵達西北那樣貧苦的地區,現在人還在不在,真的兩說……

司寧寧心裡突然就覺得有點不舒服,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於是便轉口問道:“不說這個了,你剛才說知青點氣氛奇怪,哪裡奇怪?”

蔣月沉默一下稍微緩和情緒,道:“事情關於小芸……我們都是局外人,其實不好說什麼,但是我真的很擔心她。”

司寧寧微微頷首,示意蔣月繼續說。

“我下鄉可能有避難的成分在,但普遍知識青年參與到上山下鄉的政策中,就是為了接受農民的再教育。我們的身份雖不敏感,但也是特殊的,經不起其他亂七八糟事件的考驗……”

“你到底想說什麼?”司寧寧打斷蔣月。

蔣月這一通七拐八繞地,司寧寧都快糊塗了,抓不住她想說的重點。

蔣月抖著嘴唇乾巴巴進入正題,“知青思想覺悟比普通社員更高,更應該自我警醒,不能隨便亂搞男女關係!”

說著話,蔣月麵上僵了僵,吞咽口水緊張地望著司寧寧,繼續道:“小芸好像看上宋書瀚了,我不知道怎麼跟她說這些事。這事我也不好跟彆人提……你嘴皮子利索,腦瓜子轉得也快,你幫我勸勸小芸吧?!”

七拐八繞地說了這麼一通,司寧寧終於明白蔣月的意思了。

宋小芸春心萌動,相中男知青,然而這個年代並沒有“自由戀愛”這個說法。

蔣月不想宋小芸自毀前程,自己又不知道該怎麼勸,所以找上了她。

蔣月最近不怎麼搭理宋小芸,看似兩人鬨了彆扭,其實心裡還是偏向宋小芸的。

可是……

司寧寧彎月眉皺起,上排貝齒無意識咬住下唇。

宋小芸相中宋書翰?

難道不是相中莫北嗎?

見司寧寧半天不應聲,蔣月有些著急,“司寧寧?”

“啊?哦!”司寧寧回過神,兩下擰乾衣服倒了盆裡的臟水,又把桶裡的水倒了一半到盆裡透衣服,“這事啊……”

“蔣月,這個事吧,我知道很嚴重。”她斟酌了一下,繼續道:“但是我們沒有理由和立場去說,亦或是指責。”

蔣月嘴唇緊抿,擰著眉頭茫然又糾結地望著司寧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