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這事我心裡有考量。”霍朗斂下眉眼,說完長腿一邁,直直跨出倉庫院門。
孩子是個踏實本分、有責任心的好孩子,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竅,能放過自身?
責任絆住英雄漢,隻希望那司知青真的是個通透人,能幫一幫那孩子吧……
望著霍朗高挑背影遠去,趙宏發晃動腦袋低聲輕歎。
另一邊,霍朗回到家。
家裡靜悄悄的,除了院裡母雞打嗑的聲音,就是前後院竹林簌簌搖曳的聲音。
霍朗推開院門,踏入院子的瞬間,身上半袖褂子已經被他像脫t恤衫一樣剝下,露出精壯結實的上半身。
他褂子隨手丟在堂屋竹床,徑直朝後院走去。
身體莫名一陣疲累,饒是熱得厲害他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直奔井口清洗,而是歪身坐在了廚房屋簷下的搖椅上。
霍朗閉上眼,整個人如泄了氣的皮球般,深深呼出一口氣。
胳膊搭在額前,眼底倏地黑下,視線受阻,霍朗隻覺得腦袋一陣混沌,迷糊之中,無數道久遠的聲音了陸續在耳廓邊緣響起:
“阿、阿朗……這是最、最後一場仗了,我……我們的任務完、完成了……”
“霍朗,霍朗!彆、彆把我、把我一個人丟、丟在這裡……要、帶我回去!我、我家在江蘇、在江……”
“我娘是個瞎子……還有一雙弟妹,我、我回不去了……我、我……不放心。阿朗、阿朗……幫、幫我……”
“阿朗——”
最後一聲撕心裂肺的“阿朗”,直接將霍朗從夢中驚醒。
男人健碩結實的個子幾乎從搖椅上彈跳而起,熱汗混著熱淚滾落,整個人猶如剛從水裡撈起來一般。
霍朗左手握拳,胳膊筋線暴起,右手捂臉躬身喘息不止。
透過手掌縫隙,視線注意到胸前垂掛搖曳的吊墜,霍朗喉結上下滾動兩下,緩緩放下捂臉的手將那枚赤金色吊墜捧起。
快慢機的彈殼……
在曾經,能獲得一把與之匹配的槍,是極高的榮譽。
而現在,這枚彈殼時刻在提醒霍朗,他的責任,他的允諾。
如果他是他們的救贖,那誰又是他的救贖?
司寧寧麼?
也許是每一個身處黑暗中的人,都可渴望抓住散落在身上的那縷美好明媚的光。
霍朗不敢多想,但如果一定要給出一個說明。
那麼他的說明是,他願意守護那個笑容治愈明媚的姑娘。
一顆心壓抑得太久,此時此刻,霍朗的身心及各項感官都在向他叫囂,要讓他去見一見那個會讓他短暫分神,忘記壓抑的姑娘。
大手將彈殼握緊握了握,霍朗起身在井邊從頭到尾連衝了幾桶水,直到壓抑沸騰的情緒連同燥熱一起被壓製,才回房間換了一身乾淨衣服。
提起事先跟衣服一起撇在竹床上的竹簍,又在家裡翻騰了一圈,霍朗挽上院門,朝知青點的方向去。
與霍朗的複雜心境不同,此時此刻,司寧寧的心情格外好。
今天下工很早,距離晚飯還有將近兩個多鐘頭,司寧寧原是準備回知青點隨便收拾一下,就進空間把那兩把豆種種上,難料路上遇到禾穀和早苗。
兩小隻就跟事先預判司寧寧會從那兒過似的,提前就在那兒等著了。
一見司寧寧出現,又蹦又跳撒著歡兒地跟著一起回了知青點。
“寧寧姐,這是什麼花?真好看,邊緣還是綠色的呢!”
木繡球山裡偶爾能見到,生產隊附近卻是沒有的。
早苗一看那白色又帶著綠邊的球狀繡球花,瞬間被吸引了眼球。
“這個叫木繡球……還有一種繡球花是那種矮植株的,那種顏色更多,什麼粉的白的,藍的紫的都有,如果是成片生長,到每年花期的時候,畫麵就能美的像仙境一樣。”
“哇,那得有多美呀?我能看到嗎?”
“好好讀書,好好認字,以後走出三隊走出h省,你呀,就會發現外麵漂亮稀奇的東西數不勝數。好了,先洗手吧!”
“哦!”
司寧寧打水把井邊池子裝滿,把背筐裡的繡球花取了出來後,勒令兩小隻洗手,之後又從筐底拿出空飯盒和綠色的葉子包裹。
“裡麵是刺泡兒。”
司寧寧在邊上洗飯盒,葉子包裹則是交給兩小隻。
禾穀一看那葉子紮成的小包裹,眼神登時一亮。
早苗沒禾穀沉得住氣,偏著腦袋懵懵懂懂道:“寧寧姐,這個包裹我大哥也會紮,紮得跟這個一模一樣。”
司寧寧愣了一下,剛要開口,禾穀已經揚起小拳頭,在早苗腦袋上敲了一記。
“哎喲!”早苗一聲痛呼。
禾穀大聲道:“笨死你算了,司寧寧跟大哥一起出的門,這包裹肯定就是大哥編的。”
說罷,目光轉向司寧寧,禾穀滿眼期盼等待誇獎似的問:“對吧,對吧?司寧寧!”
“是,你說得沒錯。”司寧寧嗔怪睨了禾穀一眼,捏住他腮幫子輕晃。
她手上壓根沒使勁兒,禾穀更是享受一般,鼓起腮幫子任她捏。
司寧寧歎了一聲,又好笑又好氣,“但是男孩子要講究紳士風度,不許欺負女孩子,知道麼?而且你是哥哥,要保護妹妹。”
禾穀噘噘嘴,發表出不同的見解,“我不欺負彆人,也沒欺負早苗。她是我妹妹,我跟她鬨著玩的,而且隻能我這麼對她,彆人不許。”
說著晃晃小腦袋,“要不,就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謔!還挺霸道的一個小子。
司寧寧剛想說點什麼,一旁早苗忽然站起身,“大哥!”
這一聲“大哥”,成功讓司寧寧扭頭望了過去。
屋側那邊男人個子結實高挑,兩臂袖口挽起,腰上掛著竹簍,手裡還提著兩個圓口胖肚的壇子,正朝這邊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