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震南一記大巴掌拍在桌上,震得鹹菜碟子一陣“咯噔”輕顫:
“夠了!”
屋裡三個女人聲音歇下,司寧寧偏過頭,目光平淡地與司震南對視,那陣勢已然做好準備接受司震南的訓斥和審問。
司震南是想問,可在那樣一雙神色清冷的眸子跟前,他隻覺被看得心慌。
到嘴邊的詢問和嗬斥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會有今天這個局麵,也是因為他最先的縱容,孩子會這麼做,他無權訓斥。
女大不中留,孩子大了遲早要分局,這一天是遲早的事……
司震南在心底安慰勸解自己,半晌之後才覺得沉重心情稍緩些許。
他壓下情緒,輕拍桌麵,麵色看似如常地開口說道:“有什麼問題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動腳?你姐姐離家這麼久才回來,大過年的還能不能安省一點?”
司琪不服氣瞪了司寧寧一眼。
家裡平時都好好的,她一回來就這樣!
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要是下鄉的是她的話,她早識趣地躲得遠遠的了,還回來乾嘛呀?
吳芬芳強按著賭氣的司琪坐下,調整麵色笑道:“行了,姐妹之前打打吵吵感情隻會更好,哪還真的能生出怨氣來?你們都坐著吧,湯也快好了,我把白菜端進去燙一燙,一會兒就能吃的。”
說著話,吳芬芳端過司寧寧跟前裝白菜的臉盆,和善歡喜地誇了一句:“寧寧手藝真好,白菜都撕得這麼規整。”
司寧寧笑吳芬芳會做戲,她親生閨女都被她懟成這樣了,她還能按兵不動,也算是沉得住氣。
不過,她會的可不隻是撕白菜幫子這一點。
她撕彆人臉皮的本事,比這個還要精湛呢。
司寧寧彎彎唇瓣,吳芬芳說讓他們等著吃,她就真的“聽話”地坐在桌邊不動彈了。
司琪被司寧寧氣得不行,到底是自己親媽,雖然她也不想乾過,可是也不忍心看著親媽一個人忙碌伺候一大家子。
司琪垮著臉冷哼一聲,起身去了廚房。
司寧寧事不關己,神色不改輕撫了一下額角細軟碎發,坐姿端正優雅,眸光睨向司震南,問:“您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如果您想知道,我會告訴你。”
司寧寧無數次揣摩原身在司震南心裡的分量,這次回來,她以為她明白了,原身在司震南這個父親的心裡,確實站有一點分量。
可現在,她忽然覺得她的揣摩出了細微了差錯。
六七歲視角剛高過桌麵,就束手無策站在床邊,無助地仰望著麵色慘白、大把脫發的母親。
九歲母親離世,隻敢縮在門後偷偷哭泣,看著陌生的人進屋將母親抬走……
之後母親安葬,父親離家工作,瘦瘦小小的女孩站在門口扶門目送,卻在父親轉身後的瞬間,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原身的幸福隻存在於六歲之前,六歲之後,司寧寧接收到的記憶大部分都是孤單灰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