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鳴笛聲此起彼伏,把溫笛的魂喚回來。
她木然看著越野車的前擋玻璃,旁邊車道的車子緩緩往前行駛, 隻有她在原地。
“滴-滴-”後車又催了兩聲。
溫笛雙手握著方向盤, 不知道要乾什麼, 車子怎麼都不動。
想起來, 她沒踩油門。
後車的司機終於不耐煩,下車過來。
“咚咚!”那人重重叩車窗。
溫笛透過車玻璃看眼前的人, 怎麼都看不清他的輪廓,整個人在她眼裡似乎都是模糊的, 隻有影影綽綽的虛幻。
她滑下車窗, “對不起啊, 身體突然有點不舒服。”
那人瞅著溫笛蒼白的臉, 認出是她,滿臉怒氣瞬時褪儘,“我給你叫120。”說著, 從兜裡摸手機。
“不用,謝謝。現在好點了。”
“少熬夜,把命拚沒了,你拿什麼開這幾百萬的車?”
溫笛怎麼也擠不出一絲笑,再次感謝, 想想油門在哪隻腳,輕踩下去。
汽車緩慢爬行, 很快跟上前麵的車。
隨著車子等紅燈, 她再次斷片。
田清璐在電話裡還說:我們見過,你肯定沒印象,阮導生日那晚, 在酒店的專梯裡。
原來她還當著人家未婚妻的麵給他打電話。
她忍不住問田清璐:你們哪天訂的婚?
田清璐說:這個月六號。
這麼諷刺,正好是她從江城趕來陪他的那天。
他喝了那麼多酒,她還以為是不得已的應酬,又在想,對方到底是誰,能有麵子讓他喝那麼多。
合著是他自己的訂婚宴。
當時覺得有點古怪、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的地方,現在終於有了合理解釋。
為什麼管家見到她,一次比一次驚訝,因為嚴賀禹已經訂婚,管家大概怎麼都想不通,她為什麼還會毫無心理負擔地出現,甘願做三。
至於六號那天中午,她問嚴賀禹索要擁抱,他為什麼三番兩次沒有回應她。
因為他已經是彆人的老公。
旁邊的汽車再次朝前挪動,溫笛的反應慢半拍,大腦空白幾秒,發動汽車。
她不敢再開,給瞿培打電話,讓瞿培安排司機給她。
瞿培問她:“什麼情況?”
她說:痛經,疼得受不了。
瞿培讓她原地等著。
好不容易駛過這個路口,溫笛靠邊停車,把定位發給司機。
車窗沒關,冷風呼呼往裡鑽。
溫笛趴在方向盤上,渾身沒勁。
旁邊的光線被黑影擋住,她側臉,看到的是穿製服的交警。
交警說道:“剛才你後麵那輛車的司機說,你身體出了問題。不舒服趕緊去醫院,不能拖。”
溫笛坐直,說明原委:“情緒有點不穩,不敢繼續開。我叫了司機,在來的路上。謝謝你們啊。”
“不用去醫院?”
“不用。謝謝。”
交警沒再多問,指關節點點車窗,示意她關上,“彆著涼。”
瞿培給她安排的司機半小時後過來,她挪到後排去坐。
車裡開著暖氣,她手腳還是冰涼,幾乎涼透。全身沒有不冷的地方。
眼睛也乾,看手機屏幕有重影。
揉了好幾遍眼,勉強看清。
她跟沈棠約好喝下午茶,眼下隻能失約,她告訴沈棠,嚴賀禹的未婚妻約她見麵。
等消息發出去,溫笛才反應過來她到底在說什麼,打算撤回消息,怕沈棠擔心她,已經來不及,沈棠看到了。
沈棠要陪她去見田清璐,她沒讓。
【田清璐要說的話,我都猜個八.九不離十。等我把爛攤子收拾收拾,再去找你吃飯。】
手機有短息進來,是一條入賬通知,她賬戶到了一筆錢:49,999,480
她轉給嚴賀禹五千萬,他隻留下520塊,餘下的又讓康助理原路退回來。
如果今天田清璐沒給她打電話,如果她還不知道他已經訂婚,且婚期不遠,她看到他留下520,應該會很開心。
現在隻覺得,自己蠢透了。
下車前,溫笛拿出化妝鏡認真補妝。
田清璐給她發消息,說:【我到了。】
她們比約好的時間,提前了半小時。
見到田清璐本人,溫笛覺得眼熟,對她有點印象,那晚在酒店的專用電梯裡,好像還有一個美女。
田清璐也算得上漂亮,但不柔和,眼神犀利,極具進攻性。
顏值上,田清璐差溫笛一些,氣質上不輸什麼,她的氣質透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田清璐今天穿一件裸粉的長裙,把氣質襯托得稍微溫和一點。
她衣櫃裡統共就那麼幾件恬靜顏色的裙子,八百年不見得穿一回,今天卻鬼使神差穿上。
她衝著溫笛牽牽嘴唇,想勉強笑笑,又沒笑出來。
“坐吧。”她給溫笛點了一杯咖啡。
溫笛把大衣擱一邊,在田清璐對麵坐下。
包間裡暖烘烘的,她手腳還是冷。
不用田清璐多說,她猜到田清璐的背景,能跟嚴賀禹訂婚,自然是一個圈子。權貴圈裡,那個田家,她知道。
她沒看田清璐,不關心田清璐臉上什麼表情,更不關心她是不是在盯著自己看。
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跟另一個女人見麵,是她最唾棄的事。
但她還是來了。
溫笛拿起咖啡勺,心不在焉攪動咖啡,她的自尊心,像咖啡上的拉花,一攪立即碎掉,稀碎稀碎。
田清璐等半天,等不到溫笛說話,自己先開口:“我知道你不知道我跟嚴賀禹訂婚。”
很拗口的一句話,溫笛卻聽得清楚明白,她抬眸,“你既然知道,電話裡說一聲就行,實在用不著見麵,多餘。你怕我纏著他不放?”
田清璐乾巴巴解釋:“你要是那樣的人,我也不會來找你。”
頓了頓。
她兀自說:“還是有必要見一麵。我至少得看清楚,我未婚夫在外麵找的女人長什麼樣,是什麼性格,到底有什麼地方讓男人念念不忘。那天在電梯裡,我沒怎麼看清。”
每句話的每一個字,比針尖還紮人。
一字一字戳在溫笛身上。
溫笛放下咖啡勺,握著咖啡杯端起來,太過用力,指尖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