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賀禹把手機還給溫笛,他拿自己的手機發給肖冬翰,【溫笛那條消息,是手滑,誤發,彆當真。】
肖冬翰:【發給我的就是誤發,要是發給你,那就是真心?】
嚴賀禹刪除對話框,沒空跟他辯駁。
溫笛在短暫的尷尬之後,跟肖冬翰說:【肖總,我需要半小時處理點事情。】
肖冬翰回過來:【給你一小時,跟他把所有話說清楚。】
溫笛沒再回肖冬翰,她看向嚴賀禹,“出去走走吧,你對江城這麼好奇,帶你去轉轉。”
不管嚴賀禹什麼反應,她先行往外走。
如果他們沒分手,今年他來江城,是要見她的父母,看看她小時候長大的地方。
但現在,物是人非。
他們並肩走著,隔著跨不過去的距離。
溫笛兩手插在風衣口袋,在琢磨走哪條路。
人行道上,地磚濕漉漉,下午下了一場雨,風不小,樹葉被吹落,半黃不綠,散落得到處都是。
嚴賀禹隨著她的步伐,他發現他和溫笛今天穿的風衣,和五月份在倫敦時穿的一樣。
天氣也差不多,潮濕,還有點冷。
冥冥中,他們好像是把那天在倫敦走了一半的路,給走完。
溫笛望著前方,“你在江城投資,又把金融峰會帶到江城,我不知道你後邊還有什麼大手筆的項目,你三思,最後你會發現竹籃打水一場空。”她說:“我指的是感情上。”
嚴賀禹側臉看她,“空還是不空,我想過。”
後來也沒再想。
他犯了錯,想做點什麼,想贖罪。其他的,他找不到合適的方式。
“你來江城投資我管不了,以後彆再去我家裡。”
嚴賀禹沉默了一瞬,答應她。
溫笛接下來要說的,也是她約他出來的原因,“彆再任何生意上為難我爸,給我爸施壓。我們倆之間的事,你彆牽扯到我家人。”
“怎麼會。不會的。”
“希望你說到做到。”
溫笛放慢腳步,再往前不遠就是江城的美食街。
江城的市中心看上去不小,但好像也沒多大。
“你有什麼想解釋的,今晚解釋清楚,不知道是不是你覺得你沒當初解釋清楚,我才不願回頭。今晚咱們心平氣和說一說,等說完了,”她這才看他,“嚴賀禹,我們就到此。”
嚴賀禹停下腳步,他們正好走到一盞路燈下。
兩個人的影子重合到一處,她的影子斜鋪在他身上。
關於訂婚,他沒什麼要辯解。錯就是錯了。
但有一點,他想說說,“溫笛,當初訂婚後,我不是要一直瞞你,讓你...”被小三。
有些話,他說不出口。
“這樣的事哪能瞞得住,我跟你家公司有合作,你媽媽和我媽媽是校友,沈棠跟你又是閨蜜,我訂婚這事,十天半個月他們可能不知道,但兩個月三個月,總會知道。”
訂婚那天中午,他當時回來跟她談分手,當時沒說出分手的話,他便知道,接下來所有的路都是死胡同,唯一能走的一條路,就是跟她分手。
但他還是不願意放手。
之後,接下來的一切都失控。
溫笛始終偏頭,看著路邊被打濕的落葉。
有風吹過時,枯葉被卷著往前跑兩下。
“你覺得,你跟你初戀薑昀星分開時,也沒要你的命,那跟我分手,還不是簡簡單單一件事。”
“溫笛,要是剛分手時,你這麼說,我理解。”所以那時他從來不解釋,解釋了她也不信。
“但到了今天這地步,你在我心裡怎樣,你真沒必要再挖苦我,再妄自菲薄。”
嚴賀禹頓了頓,控製自己的語氣,“你剛剛說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他從來沒那麼想過,他知道跟她分開會更困難,難很多。
但再難捱,也早晚會過去。
這是他當時在感情和利益之間做取舍時的想法。
又是一陣風打著旋刮過去。
剛才那片葉子被卷到路牙石下麵的水汪裡,徹底動不了。
“溫笛,我不是故意不為你考慮,當時我想快刀斬亂麻也快不了,婚約牽扯的利益有點多,得一點點理清再去解決。”
還沒著手解決,田清璐去找她。
“我心裡清楚,就算解除婚約後,你在得知我跟彆人訂過婚,也會和我分手。但我又抱著一絲僥幸,想跟你有個未來。”
貪婪,自私,無情,幻想,卑劣,自我麻痹。
所有的劣根性,其他人有,他更多。
“至於訂婚,家裡沒逼我,沒有什麼不得已。是我自己想替父親和嚴家分擔一點,考慮得更長遠一些。有時候,財富今天還是你的,明天便不見得,我習慣居安思危。現在,我不去想那麼多。”確切說是舍得放手一些利益了。
溫笛沒打斷他,靜聽他說。
“賀言問過我,後不後悔訂婚。要是不訂婚,我還不確定自己已經有了更重要的東西。”
但太晚。
安靜幾秒,嚴賀禹說:“我現在在努力去做一個,不那麼差勁的人。”
“那祝福你以後的另一半遇到你的時候,你是個良人。”溫笛指指前麵路口:“往左邊拐,是美食街,往右拐,是商業街,夜景不錯。嚴總,接下來,失陪了。”
她略微點下頭,沿著原路返回。
美食街上,有她喜歡的飯店,裡麵也有他愛吃的菜,沒分手時她打算好了,等他來江城見她父母,她要帶他去美食街一家一家打卡。
右邊的商業街,適合情侶晚上牽手軋馬路。
她計劃黏著他逛逛,再給他買幾副袖扣,訂兩塊手表。
當初計劃得有多詳儘,現在刀子割下來,就有多鋒利。
回到和肖冬翰約好的餐廳,是一小時十分鐘後。
肖冬翰在看資料,金邊眼鏡放在桌角,沒戴。
見她坐下,他掀了掀眼皮,“跟他說清楚了?”
溫笛放下包,倒了一杯溫水,“這是我的事。”
沒必要跟你交代。
肖冬翰合上資料,“以前是你的事,現在也是我的事。”
他看手表,“我等了你一小時十五分鐘,坐在這什麼都沒乾。我最長等過彆人二十分鐘,等的是我爺爺。”
他說:“你現在是我祖宗。”
溫笛:“......”
她忽然笑出來。
這人說話總是讓人出其不意。
肖冬翰把手機聊天界麵給她看,“你把消息撤回了,我當時的感覺你打算怎麼替我撤回?”
溫笛跟他對望,他沒戴眼鏡,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她,“我是第一個給你發‘想你’的女人?”
肖冬翰拿起眼鏡戴上,“彆人發的,我沒在意。看到了也沒感覺。”
他戴上眼鏡後,眼神深不見底。溫笛從容應對,“你這是打算賴上我?”
肖冬翰:“不賴你我賴誰?總不能賴上嚴賀禹。”
溫笛抿了幾口水,“我不是說過,你有機會追我。”
肖冬翰把那疊資料給她,“我也說過,我不接受心裡沒有我的女人。”他重申:“你非要讓我活在嚴賀禹的陰影下?”
他下巴對著資料一點,“看看吧,給你兩個半小時答疑時間。”
溫笛翻開資料,“之前不是說隻有兩小時時間,現在怎麼又多半小時?”
肖冬翰:“那半小時跟你無關。等了你一個多小時,我補償給自己半小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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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鐘,溫笛才回到家。
泡過澡之後,她倒杯紅酒,坐在電腦桌前接著忙。
跟肖冬翰聊了兩個半小時還多,需要他答疑的地方過多,一疊A4紙,正麵是魯秘書整理的資料,反麵是她不明白的地方,請教了肖冬翰之後,隨手記錄,每張的反麵都是密密麻麻。
一共十二個問題,還有四個問題的資料,她沒來得及看。
肖冬翰說,免費給她的答疑時間已經用完,再答疑,需要她主動聯係他,請他吃飯。
溫笛把前八個問題的答疑部分,在文檔裡整理一份。
敲完最後一個字,已經十二點半。
她保存,合上電腦。
欲望背後,是貪婪的人性和寂寞的靈魂。
這是中午吃飯時,二姑媽的一句感慨。
睡前,溫笛習慣性看手機消息。
大表弟在十五分鐘前給她發來:【明天下午我們休息半天,中午請你吃飯。】
溫笛:【睡了沒?】
大表弟:【睡了,被你吵醒。】
溫笛打趣道:【那你不能說你剛準備睡呀。】
大表弟把消息撤回,重新編輯消息:【剛準備睡。】
溫笛笑出來,不再逗他,【明天中午我去學校門口接你,叫上你弟,你們倆請我吃。】
大表弟:【他沒空。跟女朋友約會。】
【...那好。晚安。】
大表弟沒再回過來。
翌日清早,溫笛睡到自然醒。
今天周末,父親不去公司,秘書辦也放假,她過去沒什麼事,上午在家裡忙活劇本框架。
鬨鈴在十一點半響起,提醒她去接學校接大表弟。
爺爺見她穿戴整齊,手裡還拿著車鑰匙,“約了朋友?”
“不是,跟表弟約了飯。”溫笛說,“我跟阿姨講過,中午不做我的飯。”
爺爺順口問了句:“你們去哪吃?”
“美食街,一家很火爆的飯店。”
溫笛開車到達學校門口,正好卡在放學的點。
人群裡,表弟身高顯眼。
她滑下車窗,跟表弟揮手。
大表弟長得像前前姑父,性格也像。
坐上車,溫笛問表弟:“怎麼想起來請我吃飯,平時都是我請你們倆。”
大表弟係上安全帶,說:“我弟給你一塊巧克力,我請你吃頓飯。”
溫笛明白,是安慰她失戀,他們都以為,她跟祁明澈八月底才分手。他們還以為,她這次回來是療情傷。
“我跟祁明澈和平分手。”
大表弟:“你不用安慰我,我沒失戀。”
溫笛笑出來,把手機遞給他,讓他現在線上預約餐位。
大表弟沒接她的手機,用自己手機預約,“說了我今天請客。”他手機裡的錢用不完,有一半支援弟弟談戀愛,但每月還是剩餘很多。
溫笛說:“我吃的不多,挑一家你喜歡的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