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後退了半步,轉身往公寓樓走。
嚴賀禹也轉身走向汽車,沒再回頭看她,坐上車離開。
他點開手機聯係人,第一個就是她,他刪除了她的聯係方式。
又打開微信,備注“老婆”的對話框依舊是唯一的置頂。
他指尖頓了下,隨後刪掉。
嚴家老宅,葉敏瓊和女兒在家。
她們從康波那裡得知,嚴賀禹沒找到溫笛,他一開始判斷失誤,飛去普羅旺斯耽誤了時間。
嚴賀言腸子都快悔青,要是她當初多句嘴多好,她當時想選雲樹村,可哥哥說不用她幫忙。
葉敏瓊拍拍她肩頭,“又不是你失戀,你哭什麼。”
“哎呀,你乾嘛。”嚴賀言晃掉母親搭在她肩上的手,“誰哭了呀。”
她拿手背抹把眼淚,把耳機塞好,“我是聽到悲傷情歌被虐的,跟我哥有什麼關係。”
院子裡有汽車進來,她從沙發上起身,趿拉著拖鞋上樓。
“賀言!”
嚴賀言頭也沒回。
葉敏瓊做個深呼吸,突然有點緊張,不知道要怎麼麵對兒子。
嚴賀禹進來的第一句話,“媽,賀言呢?”
按理說,妹妹應該會等他回來。
葉敏瓊指指樓上,“哭了。”
嚴賀禹走到母親身前,輕輕抱抱母親,“媽,抱歉,讓你們操心了兩年零八個月。我沒事。”
葉敏瓊搖頭,拍拍兒子後背。
她沒看到兒子的行李箱,“箱子怎麼沒拿下來?”
嚴賀禹:“我以後不住家裡,搬到我自己公寓住。”他讓人收拾了一套離公司比較近的公寓,上下班方便。
回老宅不是很方便,在路上要耽擱一個多小時。
葉敏瓊擔心兒子,“實在放不下,就慢慢放。”
“已經想通了。”嚴賀禹往樓上走,“我去看看賀言。”
嚴賀言房間的門反鎖,燈也關了。
嚴賀禹敲門,“賀言?”
無人回應。
嚴賀禹握著門把手,“開門。”
等了半天,還是沒動靜。
嚴賀禹道:“我沒那麼脆弱,這一趟很值。你不用難過。”
嚴賀言不甘心,明明最後去了同一個地方,就差那麼一點點可能就會遇上,可還是錯過。
他嘴上說著不難受。
又怎麼可能不難受。
“彆哭了,早點睡。我還有不少工作要處理,先回去了。”
門外,腳步聲遠去。
--
七天沒看手機,沒處理集團事務,嚴賀禹坐到書桌前,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套公寓以前很少住,裡麵東西都是新的,跟溫笛無關。
他已經安排管家,把這邊彆墅和江城彆墅所有東西都處置妥善,該捐贈的捐贈,該送人的送人。
嚴賀禹忽然想起來,給康波發消息:【以後,你不要再打擾溫笛。】
康波:【好的。】
他又問老板:【那以後還往秦醒那裡送花嗎?】
這一年來,秦醒辦公室的杯子裡養的花,都是老板訂好了讓花店送去。
也不知道溫笛看過幾次。
嚴賀禹:【不送了。】
看郵件看到淩晨一點半,隻看了三分之一不到。
他揉揉額角,關電腦。
跟溫笛有關的東西幾乎處理地差不多,還有一輛跑車。當初溫笛說喜歡那個顏色,他讓康波訂了新款。
他在群裡發消息:【明天晚上我去會所,誰贏了我,那輛跑車送誰。】
消息發出去後,他把群消息設成免打擾。
秦醒的電話進來,嚴賀禹掛斷,回他消息:【不需要安慰。】
秦醒不是安慰他,是問他明天打牌時放不放水,要是放水的話,他從上海飛回來,贏了跑車再回劇組。
不放水就算了,浪費來回機票錢。
嚴賀禹:【給你放水你也贏不了我。】
秦醒受到暴擊,但礙於他失戀,不跟他一般見識。
次日晚上,嚴賀禹加班到十點鐘,群裡狂轟濫炸,問他人呢,怎麼還不來會所,他們差點望眼欲穿,把包間牆看出個洞。
嚴賀禹:【知道我錢為什麼多了吧?我在賺錢,你們在玩,差距。】
底下一排鄙視的表情包。
隻有一人破壞了隊形,【艸,你終於活過來了!】
嚴賀禹拿上風衣,離開公司。
今晚包間從未有過的熱鬨,他們開了幾瓶好酒,寬慰嚴賀禹沒找到溫笛,也恭喜嚴家太子爺魂歸。
“就等你了。”
嚴賀禹從托盤裡拿了杯紅酒,嘗了一口,倏地抬頭看向傅言洲,“你開的是我放在酒窖的酒?”
傅言洲反問:“不開留著乾什麼?”
這些好酒是買給溫笛喝的,現在確實不用再留著。
嚴賀禹在牌桌前坐下,挽了幾道衣袖。
“你還來真格的?不是放水輸給我們?”
“第七把讓你們贏。”
“嘖,口出狂言,不信我們三打一打不贏你。”
傅言洲的關注點是,“為什麼不是第六把?”
“今年是我和溫笛認識的第六年。”沒有第七年了,所以輸在那年。
嚴賀禹說到做到,贏了六把後,第七把放水。
傅言洲打電話給秦醒,讓他不用來了,車已經歸他。
秦醒:“......不是說要打到後半夜?我剛下飛機。”
傅言洲:“那你彆出機場了,再買張票回去,不耽誤你明天工作。”
他切斷電話。
秦醒回來不是為了贏車,來看一下嚴賀禹。
嚴賀禹輸了後,讓位子給彆人打,他坐到一邊看牌。
桌上有煙,他倒了一支出來。
煙、紅酒、還有失去她,所有後勁一塊來。
--
十月底的一個周六,溫笛接到大表弟的電話,問她在哪。
溫笛聲音略沙啞,“你怎麼來上海了?”
“來看你。”大表弟問她聲音怎麼有鼻音。
這幾天降溫,溫笛有點感冒,“沒事,多喝點熱水就行了。”她把定位發給大表弟。
她們上周轉場,片場不在寫字樓裡,這兩周在公寓樓拍攝。
公寓樓附近有咖啡館,她跟表弟約在那裡見。
大表弟點了一杯咖啡,給溫笛要了一杯牛奶和一杯熱水。
溫笛托著下巴,“你是不是擔心我難受?真沒事。”
“不是擔心你。”
大表弟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怎麼說,“姐,我是冷靜了兩個多星期才來,不是衝動。”
溫笛問:“你要跟我說什麼?”
大表弟想說的是跟上次七天約定有關,姐姐跟嚴賀禹徹底斷掉,成了他的遺憾。
他意難平到現在。
“姐,我們最後去了同一個地方,差一點找到你。你們這一刀,可能要刀我一輩子。”
溫笛:“......對不起。”
“跟你沒關係,誰能想到他那麼瘋魔,又找到了你在那個地方。”
大表弟打開背包,裡麵是嚴賀禹在飛機上看的那本書,最後送給了他。
“這本書,你記得吧?”
他把書放到溫笛麵前。
溫笛坐直,詫異:“怎麼在你這?”
大表弟:“這書是嚴賀禹買了帶到秦醒辦公室自己看,沒想到你也喜歡這本書,後來他知道你看,還做了筆記。紅豆相思那兩句詩是他留的。”
至於嚴賀禹為什麼最後把書送給他,“嚴賀禹在飛機上看完結局,發現是悲,他說你不喜歡看悲的,看完緩不過來,他從秦醒那裡聽說,你看過一遍,嚴賀禹決定不讓你看了,不想讓你再重溫一遍悲傷結尾。”
然後他問嚴賀禹,能不能借給他看。
嚴賀禹直接送給他。
他本來答應嚴賀禹,不告訴姐姐這本書是怎麼回事。“這是我第一次食言,想讓你知道這本書是他做的筆記。”
“姐,你以前說過,書和另一半,在你心裡一樣重要。”
他也不知道說這句想要表達什麼。
大表弟端起咖啡,輕輕吹了吹,沒心思喝。
“我不會勸人,反正,我希望你能遇到一個懂你的人。”
大表弟喝完一杯咖啡才說話:“姐,我做你們的橋梁吧,以後遇到了,你再給他一次溝通認識的機會。不然,連我都不甘心。”
溫笛翻到第39頁,上麵有她跟嚴賀禹的隔空交流。
大表弟把牛奶放在溫笛手表,溫笛還在看那本書。
外麵,天空晴朗,跟他和嚴賀禹落地普羅旺斯時一樣藍。
當天晚上,還在公司加班的嚴賀禹收到大表弟的消息。
【嚴總,你現在忙嗎?】
嚴賀禹看到消息,心裡咯噔一下,還以為溫笛出了什麼事。
他放下手裡的工作,【不忙,你說。】
大表弟:【我在上海回去的高鐵上,我今天來看我姐,給你爭取了一個不算是機會的機會,最後成不成,得靠你自己。】
【我也不知道我這次來,是對是錯,我姐以後又會不會幸福。但要不來,我心裡又不舒坦。以後遇到了,你好好對她。】
他問:【你知道我姐為什麼怎麼都不願回頭嗎?】
嚴賀禹知道:【不回頭是她唯一的一點自尊跟驕傲。】其他的驕傲和自尊曾被他給毀了。
大表弟:【那你好好善待我姐這點僅存的驕傲,她真的不剩什麼了。】
嚴賀禹拿手抵在鼻梁上,鼻腔有些酸脹,眼眶也是。
他單手打字:【謝謝。我會好好愛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