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高興就好。”蘭瑟聽聞之後愣了三秒, 隨即語氣裡帶著不可遮掩的愉悅, “哪怕基因序列和身體構造都是被冰冷的培養皿安排出來的,並沒有從父母身上繼承任何東西, 但隻要是一起長大,就稱得上是親人。”
蘭瑟說完之後走到窗邊, 將窗簾打開,又脫下外套掛在旁邊的衣架上。
“嘖。”伊卡躺在病床上,很不老實的扭動了一下, 但最終還是被手腳腕上的繩索給固定在了原地。“把彆人的東西從你身上摘掉, 我不想聞見彆的Omega的氣味。”
“為什麼?”蘭瑟並沒有照做, 依舊是眺望著外麵的景色。
大概是為了病人的心情著想,哪怕是寒冬臘月的天, 也不惜使用各種藥劑讓花園裡的花朵保持盛開長青的樣子。
“我說了——”後半句還沒吼完,就化成了劇烈的喘息。
蘭瑟這才放棄了窗外的景色, 緩緩轉過身。
“哥哥彆激動。”說完之後, 蘭瑟才不急不緩的將那條領帶摘了下來收在公文包裡,“我去找護士要去味劑。”
見著他情緒似乎緩和了一點, 蘭瑟才準備出去。
“不用去味劑,那種東西更難聞。”
“好。”蘭瑟說完之後果真沒有出去, 而是坐在了病床旁邊的沙發上, “不過我希望哥哥讓我摘掉領帶,隻是因為對氣味敏/感, 加上藥物的作用所以難以控製情緒。”
說完之後蘭瑟頓了頓, 才繼續說道, “而不是因為……受了皇叔和母親的影響,拿他們之間那種畸形的關係去衡量你我。”
聽到最後一句話,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麵容又一次帶了幾分不悅。
“人類之間無聊的道德倫——”
蘭瑟沒有等他說完,冷冷的打斷道,“再說胡話的話,我會請求護士給哥哥打鎮定劑的。”
“……”
“對了,之前天河星的地下基地,終於找到了我們被偷走的試驗品,謝謝你了。”沉默之後,伊卡總算是說了句正經話,“要是沒有從穆頓家族手裡搶過來一半支援權,這些試驗品估計就不會活著被送回研究部了。”
“那些試驗品和現有的有什麼不同嗎?”
“長生基因。教授說過,五十年前培養出過一個幾近完美的人造人,無論是樣貌武力還是才智,尤其是身上攜帶的長生基因,比普通人類能多至少一百年的壽命,進入青年期之後的五六十年內不會有任何衰老跡象。”
“不過可能是因為才智被設定的太過完美……普通的人類根本不是她的對手,給她人工受孕的過程之中,逃跑了。這麼多年也沒有找到下落,隻能摸索著當年的實驗方案,試圖再製作出來一個這麼完美的人。不過這麼多年,彆說這麼完美的人造人,連一個成功攜帶長生基因的都沒能再研究出來。也不知道當年人工受孕成功沒有,萬一她真的留有後裔,倒是可以從孩子開始找起。”
“嗯……我們也算其中的失敗品。”這個蘭瑟倒是知道。
之後出來的人造人,多少都有缺陷。
比如對芯片注射抵觸,對某些聲音或者氣味特彆敏.感,聽到或者聞到一點都會引發情緒失控。體弱多病,或者某些器官處於半衰竭的狀態,再或者是天生帶有殘疾。
嚴重的甚至會突然莫名其妙的暴斃,或者突發暴力傾向,當街做出攻擊性.行為。
所以出了幾次重大事故之後,禁止人造人擁有人類意誌,隻能用於研究醫療和供應指定特殊場所,等等條例就被寫進了聯邦律法。
蘭瑟和伊卡是最後一批出世的。
也是現今唯一還擁有人身自由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病床上躺著的男子才又一次開口,“能不能幫我把這些束手束腳的繩子解開?太難受了。”
“當然不能。護士綁你,肯定不會是平白無故的。而且使用傳統繩索而不是電子手銬,說明你肯定有破解過的前科,我沒說錯吧?”蘭瑟沒理會他的請求。
“那能不能幫我把手環的信號限製解開……我告訴你怎麼破解,你照做就行。”
“不能。如果進來的時候沒有聽錯,哥哥需要住院七天,外加靜養一個月。出院之後會有人接你回梧桐星,到時候就能使用通訊設備了。”
伊卡聽到這兒整個人有些煩躁,“你剛才還說我是你親哥!”
“……你要手環做什麼?如果需要消遣的話,我可以幫你找來書籍,或者陪你聊天。”
“剛托人找來了以前一個學妹的聯係方式,本來說好過幾天休息日一起出去的,結果突然來了這麼一出。好不容易快到手了——”
“即便靜養一個月之後,私生活也要節製,以前那種三天一小換五天一大換的方式對身體損傷很大,我不想再在病房看見你。”蘭瑟沒等他說完,先一步回絕了。
“……皇叔還不管我怎麼玩。你怎麼比他還囉嗦。”
蘭瑟抬頭瞥了他一眼,沒接話,隻是低頭繼續看著手環上的內容。
所謂聯邦裡權限最高之一的家族,家族結構基本和外界主流格格不入。不過大抵是從小就慢人半拍,蘭瑟受到的家庭影響並不算大。對外界的認知基本上都是在軍校學習的那幾年。
但孿生哥哥就不一樣。
從一開始就超越同齡才智,蘭瑟還沒學會如何說一句完整的話,隻能每天模仿著周圍人的行為,試圖去理解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已經能在人前落落大方的做演講了。
在這種畸形環境下耳濡目染,多少會受到影響。哪怕學識過人,但對世界萬物的認知以及三觀基本都和主流有所偏差。
“弟弟。”伊卡見著蘭瑟低著頭,不和自己說話,又有些按捺不住,“我餓了。”
蘭瑟被他吵吵的煩,但明麵上還是保持著不慍不怒的樣子,“我去問問醫生你能吃什麼。”
“我想喝熱巧克力。”
“弟弟,你怎麼不說話了?”
“弟弟,弟弟。”
蘭瑟攥緊拳頭,啪的一聲把手環上的虛擬熒屏關掉,“我現在給你種,明年這個時候就能喝了。”
話是這麼說,但蘭瑟還是打開了床頭能和護士通訊的固定對講機,詢問了伊卡的情況。
被告知隻能食用營養劑和少量牛奶之後,蘭瑟才道了聲謝謝,掛了通訊。
掛斷之後蘭瑟沒再理會喋喋不休的哥哥,而是徑直朝著醫院的食堂處走去,買了些他能吃的東西,才拐了回來。
把營養劑混合著牛奶加熱之後,蘭瑟才把被子擺在了床頭櫃上。
“我的手是被綁著的,自己喝不了。”
蘭瑟:“……”
上一個從梧桐星調來的仆人已經被他這個性子折騰走了。新聘的護工是皇室的退役兵,不過要等到中午才能過來,所以這幾個小時,蘭瑟隻能扛起這個艱巨的任務。
“坐起來一點,我找個勺子。”沉默了一會兒,蘭瑟總算是克製住了怒火,開口的聲音還是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平靜。
剛端起勺子,還沒遞到伊卡嘴邊,蘭瑟見著自己的手環亮了兩下。
是警部來的工作消息。
看到是警部的,蘭瑟下意識的就點開來看,剛端起來的勺子暫時放在了一邊。
結果不過是係統給的任務取消的自動通知。
並不是那個人發過來的。
伊卡見著他臉上由喜化悲,頓時收斂了嬉笑的表情,“誰發來的。”
“工作通知而已。”
伊卡沒接話。
如果隻是工作通知,表情上基本上是不會有變化的。
蘭瑟以為他終於消停了,這才又一次拿起勺子喂到他嘴邊。
伸手的時候,裡麵的襯衫袖子難免會跑出來一些,正好露出了袖口的那雙珍珠袖扣。
“以前你從來不會買這種款式的袖扣。”伊卡盯著弟弟的手腕,發問道。
“彆人送的。”蘭瑟並沒有太當回事兒,隨口回答完之後,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將杯子裡的東西一勺勺喂給他。
“為什麼送你袖扣?”
“誰知道呢。”
喂完之後,蘭瑟剛沒準備將勺子放回去。
隻覺得手腕上忽然湊過來了什麼東西,溫熱濡濕。還沒反應過來,疼痛倏地由手腕席卷了全身。
蘭瑟完全沒有預料到對方會開口就咬,手上的東西下意識就摔了出去,趕忙試圖把手抽/離,然而卻是沒有成功。
“你瘋了!鬆口!”一向再是好脾氣,這種時候音調也不禁高了一個八度。
然而伊卡不但沒有鬆口,反倒咬的更死了。
“你乾什麼?鬆口!”
鮮紅的血液順著手腕滴在雪白的被褥上,殷紅的顏色尤為驚心。
蘭瑟見著自己的手拿不出來,趕忙拍向一旁的緊急通知按鈕。
能致聾的警報聲頓時彌漫了整個病房,不過三秒,就有護士從外麵衝了進來,“怎麼了?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