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邊彎腰撿,邊氣憤地在內心吐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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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沙灘不遠灌木叢裡麵,夏油傑注意到亂步新買沙灘鞋被藏在裡麵。亂步在沙灘上玩時候,總是會把鞋子亂丟,回頭就找到一隻而已。這是今天,不,過了12點,是昨天了,剛買。在追上亂步之前,夏油傑把鞋子拿出來了。
他赤著腳能走多遠?
正如夏油傑所想,亂步真跑不遠。不僅是體力問題,再加上水泥路並不比夏夜晚上沙灘,在夜間又冷又硬,亂步還因為踢了五條悟,自己腳也跟著抽疼,走路更是踉踉蹌蹌。
夏油傑還沒有見過發完火之後,自己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若是換做平時,夏油傑大概會很不厚道地笑兩聲,但是此刻亂步可能還在哭,夏油傑反倒一點取笑心情也沒有。
往日倒是想要看驕傲他抽抽噎噎,委委屈屈,又不得不認命樣子,但是現在夏油傑卻不想看到他眼淚,隻是跟在他後麵,什麼也不說。可認真想起來,夏油傑長那麼大,也沒有安慰過人,連女孩子都沒有安慰過。這十七年份耐心都壓在了這個認識不到一個多月人身上,連夏油傑都不得不驚訝,原來自己還有這麼寬和一麵。
也沒有走太久,亂步突然停在路中央,蹲在地上。寬大衣擺跟著晚風在地上掃來掃去。夏油傑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雙手無措,最後插著腰地看向天空。
(這個時候到底說什麼?)
(要是他突然趕自己離開,那自己是走還是不走?)
當時跟過來時候,夏油傑也沒有想那麼多。但是現在情況突然把問題帶到麵前,夏油傑頓時覺得自己像是第一次上台演講學生,還沒有開口,自己就卡詞了。
“那個白毛就是個大笨蛋。”
亂步喉間還有哭腔,因為自己好麵子,刻意壓著聲音,於是整句話聲音變得甕聲甕氣。
肯說話就還好。
作為損友,夏油傑黑五條悟就是一把好手:“悟本來就是個笨蛋。”
(明明知道江戶川亂步是小孩子脾氣,卻總是要逗他,煩他,氣他。現在踩雷了吧?)
亂步頭也沒有回,依舊低著頭說道:“你才不是那麼想。”
“……”
夏油傑頓時卡詞了。
“你認為笨蛋人不是他,是我吧。你也是壞人。”亂步咬著唇說道,“從第一天見麵開始,你就覺得我是個胡作非為熊孩子。你不說,我不講,就以為我真不知道了嗎?你才不是在照顧我,隻是在利用自認為優越感在看扁我。”
“……如果這是你氣話話,我就當做沒有聽到。”夏油傑可以體會到剛才五條悟劍拔弩張氣勢是由著什麼帶起來,繼續說道,“但是你如果真是這麼認為,我是這樣看你,我會用拳頭扁你。”
“看,你還凶我……”
“……”
夏油傑真討厭這種感覺。
他討厭毫無意義,沒完沒了吵架,也討厭這種需要把自己想法解釋得一清二楚場合。他不喜歡這種要剖開內心,把自己全部都露給彆人看做法。夏油傑內心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走到亂步腳步,彎腰低頭,直接跳開話題,說道:“你怎麼蹲在地上了?”
亂步沒有抬頭,隻是說道:“…我腳疼。”
“那為什麼在沙灘上不穿鞋子?”
“鞋子縫隙容易夾沙子。才換了新鞋子,又被發現鞋子夾沙,不就知道我自己跑去沙灘了?”
現在亂步這話一落,夏油傑便在想,果然這家夥根本就沒有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計劃。若不是自己有追蹤型咒靈,恐怕也不一定知道亂步會在沙灘上。也許,他真能瞞天過海也不一定。
“你洗一下不就好了。”
“我不會。”
夏油傑突然間有點無言以對,但確實無法反駁。因為亂步真什麼都不會。夏油傑見亂步似乎心情平靜了一些,便說道:“你沒有想過你會很危險嗎?你又不願意直接寫爛尾,又處在咒靈領域裡麵,要是出事怎麼辦?”
“作品比我更重要。”
亂步信誓旦旦地說道。
夏油傑真想敲他腦袋,但現在隻能忍下來,說道:“你本來可以寫更多作品,但是就為了一本作品沒了命,這不就是殺雞取卵,本末倒置嗎?”
夏油傑不信亂步不懂這個道理,把他鞋子放在亂步腳邊後,見他腳邊都破皮流血了,又是無奈又是心累地繼續說道:“回去吧,你又得擦藥了。你比紙娃娃還要脆?”
亂步扯著夏油傑手臂,借力穿著自己鞋子,但頭現在也沒有抬頭看夏油傑。不想被人注意到自己在哭自尊心和好麵子兩個作用力下,亂步全程都隻盯著自己腳麵。不過,夏油傑也不想看,總覺得看了會很尷尬。
夏油傑腳步動了起來,亂步腳步也跟著慢慢動了起來。但亂步手還一直揪著夏油傑袖口沒放。夏油傑也不在意,隻是在腦袋裡想著,等一下回去要怎麼和工藤優作解釋自己找到亂步。
這個時候,亂步聲音才慢慢響了起來。
“人們隻會喜歡我作品,又不會喜歡我。大家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作品。”
夏油傑頓時一愣,回看著亂步,正好對上了亂步眼睛。夏油傑無法解釋自己突然冒起來心情,這不是詫異,也不是氣憤。在那麼一瞬間,夏油傑似乎又聽到了亂步對五條悟那句話。
不僅僅是五條悟拿父母刺痛了亂步心,更是一下子把亂步帶回到了他根本就沒有寫文之前經曆種種辛苦和心酸。正因為是寫作讓他生活發生了好變化,所以他才會固執地認為,隻有寫作是自己一切。
這或許是夏油傑一時間過度解讀。但是夏油傑確實認為,過去被所有人排斥和討厭日子是傷到了曾經年幼亂步。
亂步失去父母之後,便徹底失去了來自出生在這個世界該有那份庇護和疼愛。他還那麼小,還沒有學會對人間冷暖處理方法,還沒有學會與世界協調出一種方法,比如說「漠視」,比如說「更加察言觀色」,比如說「隻為自己而活就好」,亂步就隻從「寫作」裡麵得到了他想要關心和寵愛。
他才會覺得,作品比他更重要。
沒有作品他就不會受到任何人遷就和縱容。
這些想法就隻是一瞬間,夏油傑不假思索地反駁亂步,道:“誰說?”
亂步繼續看向夏油傑。
見他一字一句地說,說得再清楚明白不過了。
“我們不是朋友嗎?”
夏油傑頓了頓,露出新月般笑容。
“就算你不寫文了,我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