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親親吧?
她是手滑了嗎?
還是故意的?
這是什麼意思啊?
如果真的是故意的,她這是要……
林遠時越想臉越紅……
哎呀小嬰嬰這個壞蛋啊。
林遠時認命的扔下手機,整個人滾到柔軟的被子裡。
“嬰嬰嬰嬰……”
*****
次日清晨,林遠時遲到了。
頂著兩隻熊貓眼,挺大動靜的坐到後麵,秦永康嚇了一跳,默默地把椅子往前挪了一點。
繼續一邊聽課一邊抖腿。
身後有一隻手胡亂的扒拉的椅背,葉嬰回過頭,林遠時枕著自己的胳膊,睡眼惺忪,啞聲道:“小嬰嬰,筆。”
葉嬰把自己的筆遞給林遠時,看他是要拿出筆記本起來聽課的架勢。
“要實在困就稍微睡一會兒吧。”
林遠時眼睛都快閉上了,“不困。”
打了下課鈴,林遠時一頭栽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葉嬰給秦永康讓路的間隙,回頭看到他,目光溫柔,逐漸彎起唇角。
林遠時是真的睡著了,上課鈴都沒有聽到。
他是被課前的那聲“老師好”給吵醒的。
林遠時坐直了,肩上搭著的什麼東西掉落在地,林遠時低頭一看。
是一件校服?
林遠時把校服撿起來放在腿上。
前座的姑娘一件白色衛衣,長長的馬尾辮鋪散下來,又順又亮,像是黑色的錦緞一般。
露出的那小截脖頸白得發光。
心臟的某一處塌下來一小塊兒。
後麵整個兒都軟了下來。
林遠時抱著那件衣服,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
乾淨的皂角香味夾雜著一點草莓的味道。
很淡,很好聞。
前麵的數學老師發了卷子下來,一套一套往後傳。
秦永康傳給林遠時的時候,葉嬰也跟著回過頭。
“咦?你醒啦?”
林遠時點點頭,“嗯。”
“那把校服還我吧。”葉嬰伸手拽起校服的一個袖子,要拿走。
“嗯?”林遠時拉著另一隻袖子,“什麼啊?什麼還你?”
葉嬰:“我的校服啊。”
手上使了點力道,沒拉動。
林遠時保持最後的倔強,不肯鬆手。
葉嬰有點無奈:“你不是睡醒了嗎?”
林遠時:“不,我還沒有。”
葉嬰最後使勁拉了一下,把衣服拉過來,聲音柔軟了一些,有點誘哄的味道:“好好聽課了。”
林遠時手裡空空的,不太開心的把下巴抵在桌子上,“好吧……”
葉嬰從書桌裡拿了一個筆記本出來,“買多了一個本。”
林遠時遲疑著接過來。
葉嬰快速的說:“和我的一樣。”
說完之後轉過頭去。
林遠時看著她頭上的粉色橡皮筋,不禁勾起唇角。
要送本就直說唄,還買多了一個……
和她的一樣,那不就是情侶本麼?
嘖。
小嬰怎麼那麼害羞啊……
林遠時把那個本子翻開,在扉頁寫下自己的大名。
想了想,又在名字後麵跟了一個字母。
“Y”。
物理老師習慣在課前提問公式,不會背的直接站著,現在教室右邊已經“陣亡”了一大片。
到了最後一個唐疏予,他起身流利的說完之後,物理老師很滿意,不愧是她的得意門生。
“很好,下麵你指定一個同學回答吧。”
唐疏予的目光掃視一圈。
自己身邊的某人小兔子似的縮成一團,好像這樣唐疏予就看不見她了似的。
“彆叫我彆叫我彆叫我……”陸雲亭小小聲的念叨著。
唐疏予的聲音低低響起,“薑成鶴同學。”
薑成鶴正在講台下偷偷用手機看,驟然聽到自己大名,嚇得一個激靈,條件反射的站起來。
一臉驚恐。
物理老師:“向心力公式。”
薑成鶴哪裡知道什麼向心力,隻能認命罰站,他的座位在講台旁邊,物理老師提問了一圈開始上課之後,後麵的學生說薑成鶴擋著看黑板。
物理老師隨手一指,“牆邊站著。”
薑成鶴隻好垂著頭,蔫巴巴的走到牆邊。
終於提問完了,陸雲亭幸免於難,小手在自己胸前拍了拍。
好險好險。
陸雲亭非常膽小,很害怕在眾人麵前講話,她本來就記不牢這些公式,每每老師把她拎起來,她就更是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記不得了。
所以她最害怕課堂提問,不管她會不會,都一定是站著接受大家目光鄙視的那一撥。
“彆哆嗦了,都過去了。”唐疏予涼涼的說。
陸雲亭微微抬起頭來,一雙大眼睛亮得很。
唐疏予似乎被這道目光刺了一下,不大自然的轉過頭去。
有人輕輕牽了牽他的衣角,唐疏予低頭一瞥。
小手白生生的,指甲剪得乾乾淨淨,食指的位置上有一個小小的疤痕。
唐疏予的心微微一痛。
——他知道這個傷疤是怎麼來的。
記憶回到十年前。
那時陸雲亭在上一年級,唐疏予還沒有留級,比她大一級。
小時候的唐疏予非常討厭陸雲亭。
笨笨的,傻傻的,總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麵,什麼也做不好。
殊不知這耽誤了他多少好事。
唐媽媽總是叫唐疏予好好照顧這個妹妹,出去玩要帶著,寫作業要帶著,有的時候唐疏予偶爾想要背著父母乾點壞事,頭兒還沒開呢,陸雲亭先出現了。
聲音甘甜清脆,她叫他疏予哥哥。
“疏予哥哥你在乾嘛呀?”
“疏予哥哥你要去哪呀?”
“疏予哥哥你等等我呀。”
唐疏予煩都煩死了。
那天唐疏予到陸雲亭班級門口接她放學,彼時他們班正在檢查個人衛生。
小豆包們伸出爪子放在桌子上,衛生委員頗具威嚴的背著手走在座位之間,一一檢查他們的指甲,耳朵,頭發。
這種指甲檢查非常嚴格,稍有一點白邊就算不合格。
合格的孩子到了時間放學,不合格的就要留在教室裡,剪乾淨了或是清洗乾淨才可以走。
唐疏予踮著腳站在亂哄哄的教室門口,最後人差不多都走乾淨了才看到陸雲亭。
——她正委委屈屈的和不合格的那一堆人站在一起,等著衛生委員發指甲刀。
唐疏予在門口等了很久,晚上還約了哥們一起出去玩,陸雲亭看到他了,剛露出笑臉要朝他跑去,想起自己指甲不合格,重新蔫巴下來。
唐疏予瞧著她這副模樣,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種人啊?從來隻知道拖累彆人,自己什麼都做不好。
媽媽還總要自己照顧妹妹,唐疏予真想冷笑。
妹妹?
他可沒有這樣笨的妹妹。
他才不要照顧她!
唐疏予把書包往肩膀上一扛,不準備管她了。
陸雲亭看出唐疏予生氣了,趕忙追出去。
“你怎麼啦?”
唐疏予不想理她。
陸雲亭拉著他,有些疑惑:“疏予哥哥?”
唐疏予一聽這個稱呼就覺得煩,一把把陸雲亭推開,吼道:“你乾什麼?煩不煩啊!”
小姑娘被這一聲嚇到了,看著唐疏予憤怒的臉龐,眼睛裡漸漸蓄起淚水。
她不出聲了,唐疏予抬起頭來。
剛好看到兩顆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
唐疏予更加心煩意亂。
哭哭哭,就知道哭。
“你哭什麼?”那個年紀的男孩根本無法理解女生的眼淚。
陸雲亭還是屬於那種,一哭起來就止不住的,這麼兩顆眼淚之後,就仿佛洪水開了閘,根本停不下來。
“你能不能彆哭了!”
“哭也沒有用!”
眼看著教室裡的豆包們都剪完指甲給衛生委員檢查完回家了,人越來越少,唐疏予心裡更加著急,眼前的小人兒還在這哭個不停,唐疏予皺著眉:“你抓緊剪!我送完你還有事呢!”
哦,對!
剪指甲!
陸雲亭哭得哆哆嗦嗦的,視線被淚水模糊,顫抖著雙手,剪了半天也沒剪到。
陸雲亭有點著急了,抹了一把鼻涕,繼續剪。
可是她越著急就越委屈,越委屈眼淚掉得越快,眼前越模糊,剪得就越慢。
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中,唐疏予等了半天她也沒剪完。
陸雲亭看出來他的不悅:“你等會兒啊,馬上就好了。”
下意識的用手去拉唐疏予,唐疏予正煩著,隨手一推,“走開!你趕緊剪。”
說來也是巧,他推她的時候,指甲刀剛好抵在她指甲縫的嫩肉上,在她完全沒有意料的時候,尖銳的刀鋒狠狠劃破她的手指,鮮血汩汩而出,落在她的白裙子上,開出一朵一朵血紅色的鮮花。
剛剛劃傷的一瞬間,陸雲亭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還想要安撫唐疏予叫他彆著急,看到唐疏予驚恐的表情才知道過來自己受傷了。
她受傷後的第一反應卻是——
糟糕了,又要耽誤時間讓他不開心了。
傷口愈合得很快,可是在她的手指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傷疤。
傷疤再也不會愈合了。
從那之後,陸雲亭每次都在檢查指甲之前就把指甲剪得非常非常短,甚至摳到肉裡去。
現在懂事了長大了,她的指甲一直都是扁扁的,小小的,就是小的時候剪得太短,現在反而長不長了。
唐疏予極力壓抑住心中的苦澀,回過頭,“怎麼了?”
陸雲亭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不是生氣了呀?”
女大十八變,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久,有的時候唐疏予常常會忽略,原來陸雲亭已經出落得這麼漂亮了。
漂亮到也會有其他男孩子覬覦。
她的眼睛裡也不再隻有他一個。
這個想法讓唐疏予覺得非常恐怖,也非常不安。
“以後不許和薑成鶴說話。”
“……啊?”陸雲亭沒跟上這個神一樣的腦回路。
唐疏予:“沒聽到?”
“聽到了聽到了。”陸雲亭說,“但是……”
唐疏予:“但是什麼?”
陸雲亭:“但是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