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間給生無可戀的源純紮第十二根小辮子的時候, 兩人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匆忙中帶著點遲疑, 像是猶豫的小動物, 給人一種明明很期待卻又不敢靠得太近的感覺。
源純下意識戒備起來,她想回頭看, 卻被柱間按住了腦袋, “彆亂動, 辮子要歪了。”
柱間的語氣輕鬆明快, 一聽就知道沒危險,儘管看不到來人是誰,源純還是慢慢放鬆下來。
雖然看不到,但可以猜一下嘛,源純漫不經心地想,除了柱間,還有誰會這個時候閒的沒事乾, 跑來南賀川玩呢?
源純:“………”
答案顯而易見,隻有一個人會這麼做啊!
“你們在做什麼?”果然是宇智波斑,他停在距離柱間和源純大概五米遠的地方, 神色古怪。
“斑!你來啦!”柱間露出開心的笑容,他偏頭看了看斑,興奮地朝他揮手,“快來快來!”
“給我妹妹紮辮子, 她求了我一早上呢!”柱間得意洋洋地說,語氣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炫耀。
他就是朵太陽花,給點陽光就燦爛, 此刻抖擻起來了,說謊連草稿都不打。
斑的眼神滿是對柱間的懷疑與不信任,他忿忿地想,什麼你妹妹,明明是我妹妹,快把我的妹妹還給我!
時隔一年,再次見到活蹦亂跳的源純,斑心裡壓著的沉甸甸的大石頭終於被挪開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今天的天氣都比以往晴朗許多。
最開始得知源純昏迷的消息時,斑驚得失手打翻了忍術卷軸,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查克拉瘋狂地朝雙眼彙聚,眼中雙勾玉飛速旋轉,最後由二變三,再次完成進化。
回過神時,斑的眼睛酸澀發脹,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鮮血之類的玩意兒迅速充盈眼眶,從眼角溢出,沿著臉頰慢吞吞滑落。
很久以前,斑會因為得到寫輪眼而欣喜若狂,這是他一直期待的事。直到他真正開眼,意識到獲得力量對宇智波來說,意味著失去一些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後,他突然有點迷茫。
此刻這些都不重要,斑顧不上在意變得更加清晰的視野,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剛剛得知的訊息上,紛亂的念頭像開水煮沸後上浮的泡泡,咕嘟咕嘟,一個接一個往外冒——
那天我離開的時候她還好好的,這才過去了幾天,人怎麼就不行了?
難道是跟蹤他們的詭異玩意兒有毒?她不小心中毒了?
或者是千手家出了變故?
……
源純人在隔壁死對頭家裡,斑沒法親眼看到她的具體情況,柱間的描述又不清楚,令他越聽越茫然,滿心焦急,要不是還有一線理智尚存,他真的差點兒就直接闖進千手族地了。
源純昏迷的那段時間裡,斑是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著,神情恍惚間,總能看到源純那雙紅得滴血的三勾玉寫輪眼在他麵前滴溜溜地轉。
偷偷跟蹤自己和柱間的詭異之人,源純的身世,以及她昏迷不醒這件事……太多無法與他人言說的秘密堆在心裡,迫得斑幾乎要喘不過氣。
這是繼南賀川被迫跟柱間一刀兩斷後,斑第二次產生深深的無力感,他很憤怒,憤怒自己渺小無能。
如果我是個特彆強大的人,掌握無與倫比的力量,這種事就不會發生了。說到底還是我太弱了,現在不夠,遠遠不夠……
斑這樣想著,在泉奈崇拜的目光和宇智波田島若有所思的眼神注視下,更加努力,發憤圖強,近乎瘋狂地訓練,以苛刻的標準要求自己,沒有一刻是鬆懈的。
效果顯而易見,斑的進步就像坐了火箭,突飛猛進,一日千裡,不久之後,本就優秀的他在宇智波同代的孩子中再無敵手,成了當之無愧的、令人信服的少族長。
過去的一年,斑極少跟柱間單獨會麵,偶爾在戰場或是任務裡碰上了,在柱間湊過來前,他都會匆匆避開。
一方麵是與千手撇清關係,為了宇智波家的名聲著想;另一方麵是斑知道一旦他跟柱間開口說點什麼,不出三句話,兩人絕對會談到源純。
柱間知道小純跟我的關係嗎?應該知道吧,千手佛間收養了她,她的身世根本瞞不住。他們都清楚,唯一被蒙在鼓裡的人隻有我……
直到今天,斑接到了柱間利用忍貓遞進來的紙條,紙條上說源純已經醒了,他想約他見一麵,問他見不見。
見啊!當然要見!斑銷毀了紙條,在自家忍貓不讚同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溜出家門。
做決定的時候乾脆利索,出門的時候雷厲風行,可越接近目的地,斑反而越發變得猶豫起來。
他有點不知道怎麼麵對源純。
所幸柱間和源純對他的態度是一如既往的熟稔,仿佛大家不久前才分彆,仿佛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都不曾存在。
這令斑心裡的彆扭消散不少,人也漸漸變得放鬆。
“往那邊點兒。”斑輕輕地踢了柱間一腳。
柱間嘟噥兩句,不太情願地向旁邊蹭了蹭,給斑空出位置。
“你編的這是什麼啊?”斑撇撇嘴,“好好的小姑娘,讓你糟/蹋成這樣。”
終於來了個明事理的!源純鼓起臉頰,附和道:“就是!”
雖然是自己親口許諾柱間可以為所欲為,但源純萬萬沒想到她哥的審美竟如此奇葩,很難說剃光頭和戴了滿腦袋的西蘭花,到底哪個更加土得掉渣,令人抓狂。
柱間聞言,瞬間變臉,他麵露悲傷之色,抑揚頓挫道:“啊!我的頭發——”
這句話跟扉間之前複讀的“你把我大哥的頭發削禿了”發生了微妙的重合,令源純眼前一黑,耳朵裡嗡嗡作響。
一個複讀機也就算了,再來一個,她真的受不了。
源純趕緊投降:“對不起我錯了,確實是我強烈要求的,他不幫我梳頭我就跟他急!”
柱間聳聳肩膀,遞給斑一個“你看吧”的得意眼神。
斑沉默片刻,對源純說:“你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不要怕,哥哥給你主持公道!
柱間雙手按住源純的肩膀,從她背後探身過來,低下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眼神慈祥。
源純努力把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以實際行動做出回答。
斑:“………”行吧,你們開心就好。
“你這腦袋怎麼回事?”斑的注意力從源純的柴火棒辮子轉移到了柱間的蘑菇頭上,他露出了十分嫌棄的表情,“這麼多蘑菇,還有花,噫!”
柱間的眼神四處亂飄,“沒什麼……這是城裡最近的流行趨勢,你不知道嗎?”
斑嗬嗬,“你看我好騙嗎?”
源純微微一笑,主動自首,“其實是我乾的。”
源純和斑交換了一個不太明顯的眼神,下一秒,斑突然出手,一把揪掉了柱間頭頂的一朵大蘑菇,露出了蘑菇下一小塊光禿禿的頭皮。
柱間臉色大變,趕緊捂住腦袋。
斑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對源純豎起大拇指,“乾得漂亮!”
柱間滿麵悲憤:“喂!你們夠了!”
源純:“………”不要加“們”,又不是我把你的蘑菇揪掉的,關我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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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玩笑後,三人總算找回了當初背著家人偷偷見麵的默契感。
斑毫不客氣地把柱間趕去火堆前照顧烤魚,他自己則卷起袖子上陣,代替了柱間的位置,耐心地幫源純拆掉滿腦袋亂七八糟的小辮子,和辮子上的西蘭花。
梳頭發這種事,斑特彆有經驗,泉奈的小辮子都是他綁的。
“我剛梳好……”柱間不甘心地咬烤魚尾巴,留下一串明顯的牙印。
斑翻了個白眼,露出魔鬼的微笑,他威脅道:“彆著急,下一個就是你。”
源純的西蘭花摘了,露出來的是濃密的秀發;柱間的蘑菇摘了,露出來的是禿了一大塊的頭皮,這兩者的差彆可太大了。
柱間譴責地瞪了斑一眼,他捂著腦袋,又默默地往後退了退。
斑很快就拆掉了源純腦袋上全部的小辮子,他從袖子裡摸出把漂亮的小木梳,動作輕緩地把女孩糾纏在一起的頭發一一梳通攏順。
“想要什麼發型?”斑問,“或者我隨意發揮?”
源純:“你隨意吧。”
總不會比柱間的水平更爛了,源純想。
事實證明,宇智波的審美對得起宇智波的臉,斑沒搞什麼複雜的花樣,他隻是用一根木簪子把源純的長發簡簡單單挽了起來,又找柱間要了朵花,點綴在發髻上。
源純雙手捧臉,對著水裡自己的倒影欣賞了很久,表情陶醉,“啊!我真美!”
斑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很淺的笑,“你喜歡就好。”
柱間看看源純,再看看斑,眼睛微微眯起,總感覺不太對勁兒。
斑哪兒來的女孩子用的簪子?
而且那簪子雖然看起來不值錢,但上麵刻的櫻花紋樣很是精致,絕對不是路邊隨便能買到的。
回想起斑剛剛得知源純出事時震驚的模樣和進化的寫輪眼,柱間心裡突然產生了奇怪的危機感。
他懷疑斑對他妹妹圖謀不軌。
怎麼能這樣呢,柱間忿忿地想,不能你沒有妹妹,就來覬覦彆人家的妹妹!你不是還有弟弟嘛,你可以給他穿小裙子!
柱間“蹭”地站起身,躥到源純和斑之間,他左手遞給源純一把烤好的魚,右手遞給斑一根吃光的木簽。
斑:“……你想挨揍嗎?”
“好久沒跟你切磋了,”柱間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他勾勾手指,“要來試試嗎?”
斑亮出寫輪眼,擺開架勢,“正有此意!”
正好檢驗一下過去一年辛苦努力的成果。
兩人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
源純:“………”奇怪的男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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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間和斑酣暢淋漓地打了一架,他們很長時間都沒有這麼開心地比試過了,畢竟兩人在同族同輩中都是水平遠遠超過其他孩子的存在,隻有彼此才是旗鼓相當的對手。
等他們回來的時候,源純已經把所有烤魚都吃掉了。
斑沒什麼反應,反正他是吃完飯才過來的,他也不太喜歡吃鹹口的烤魚。
柱間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小純?”
源純理直氣壯:“為了找你,我連中午都沒吃飯。”
“飽了嗎?我這兒還有點心,你墊墊。”斑從袖子裡摸出一盒和果子遞給源純——他的袖子簡直像哆啦a夢的口袋,什麼都有。
源純開開心心地接過,拿起一顆試著咬了一口,絲絲縷縷的甜頓時沁滿口腔。
柱間震驚地看著斑,“我呢?!”
“你又不吃甜的。”斑給了柱間一個“你不要無理取鬨”的眼神。
柱間:“………”
如果說剛才柱間隻是懷疑,那麼這一刻他確定了,斑來者不善,他就是來跟他搶妹妹的!
為什麼這麼突然?難道他知道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