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那間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廢棄車庫,秦初的心情很複雜,尤其是旁邊還跟著自己隻在照片上認識的父親。
是的,在他很小的時候,他還會追問吳薈,為什麼彆人都有爸爸,而自己沒有。
吳薈一開始並沒有理會他的追問,後來在一個傍晚,他們正坐在紙板搭成的簡易餐桌邊吃飯,從鄰居家淘汰的電視機上忽然放了一則財經新聞。
一個西裝革履冷著酷臉的男人出境,吳薈握緊筷子,直接把小秦初給扯過來,然後指著電視惡狠狠地說道,“這個人就是你爸爸,他早就不要你了,所以彆再問我這種狗屁問題!”
小秦初眨巴著眼睛,看著電視上正在麵對話筒侃侃而談的男人,不解地問道:“為什麼爸爸不要我了?”
“哼,你爸爸是個大爛人,拋妻棄子,花心又不負責任,他現在找彆的女人,又生了兒子,你就是野種,也就老娘還願意養你了!”吳薈罵罵咧咧,轉頭見被自己嫌棄的小孩抿著唇,一臉倔強又受傷的模樣,直接劈手奪過他手裡還沒吃完的飯碗,倒在地上,然後又踢踢他,“去洗碗了,那個男人跟你沒關係!”
小秦初忍著淚,抱著臟碗筷跑到外麵洗,一邊洗一邊回憶剛剛電視上見過的那張臉,心裡到底還是有點期盼的,希望他有一天能夠像天神般降臨到自己麵前,將他從糟糕的生活中解救出來。
但他盼了很多年,直到他懂事了,明理了,秦初也知道這男人應該不可能會來接自己,作為一個公眾人物,總要維護體麵,斷然不會讓一個私生子毀壞他的名聲。
沒有人來拯救他,他隻能自贖,靠自己一雙手撐起自己的天下。
但沒有想到,就在今天這個男人出現了,而且還拖家帶口地出現!
這跟秦初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他抬起眼睛,看了看旁邊的兩個大人,雖然才認識沒多久,他卻隱約感覺到,他們好像並沒有吳薈所說的那麼壞。
再聯係吳薈平時的為人處世和性格,秦初其實已經對她所說的那些話開始動搖了。
但是就這樣把他們帶到這裡,秦初看著麵前落地的鐵卷門,完全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會是怎麼樣的命運。
這時一隻溫熱的手忽然握住了他已經蜷縮起拳頭的手,這隻手比他的小了一些,堪堪能夠包住他半個拳頭,然後用力地握了握。
似乎在給他力量和支持。
秦初側過頭,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自己旁邊的俊秀少年,陸溫安遞給他一個堅定的眼神,聲音清潤地說道:“我們會保護你的。”
秦初的心微微一動,這時站在旁邊的陸爸爸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不要緊張,我們不是壞人,不會對你和你的家人做什麼的,讓你帶來隻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而已。”
來自成熟男人的手掌,雄厚有力,仿佛給了少年足夠的安全感。
但傲嬌的少年還是微微揚起了下巴,滿臉不在乎地甩去陸爸爸的手,“老子用得著緊張麼!”
陸爸爸縮回自己的手,竟然好脾氣地笑了笑,順便默默看了一眼兩個少年還握在一起的手。
你不緊張,倒是把我家安安的手也給甩了啊!
陸溫安注意到陸爸爸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誰讓他跟初哥比較熟,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秦初騰出另外一隻手,乾淨利落地彎腰將鐵卷門拉開,他的人生命運也隨著這道鐵卷門的拉開,而踏上了完全嶄新的道路。
躺在裡麵的吳薈被這鐵卷門拉起的巨響給驚醒,她心情煩躁又厭惡地轉過身,睜開眼睛就要習慣性地怒罵出口,在看到外麵的情景後,她啞口了。
少年高大的身影立在清晨陽光下,四周是浮動的灰塵,他的臉隱在光芒陰影下,看不太清楚,但已經頗具氣勢。而令她更為驚懼的是,站在他身後的那兩道熟悉的身影。
吳薈以為這是自己做的噩夢,很多個夜晚午夜夢回,她都會被這樣的噩夢給驚醒,夢見這孩子的親生父母雙雙找上門來,然後把自己手刃了。
她知道,這對夫婦非常不好惹,但她還是恨,見不得他們過得好。
於是她眨了眨眼睛,同時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肉,很疼,她再看去,那一家三口已經一前一後地進來了。
他們每往前走一步,吳薈的心就冷一分,這次不是夢,而是真的。
“你應該認識他們,我把他們帶來了,讓你見見,他們過得很好。”
這句話幾乎已經變得飄渺,然後吳薈驚懼地發現是自己養大的秦初在說,她瞪向已經立在床頭的秦初,“你怎麼隨便把外人帶到家裡來!”
秦初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你有少乾這種事嗎?”
在吳薈還有幾分姿色的時候,她常常把不知哪裡來的男人帶進來,而且每次還不一樣。後來秦初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之後,惡心得幾天沒有吃下飯。
廢棄的車庫堆著亂七八糟的東西,空氣裡還有發黴的味道,光線昏暗,陸爸爸想認出這個女人是誰,他環顧四周,想尋找電燈的開關。
這時候陸媽媽已經走過去,先把燈給擰開,光線頓時明亮很多。
也把床上頭發亂糟糟一直往後退的女人那張臉給照清了。
吳薈的眼眸裡閃過驚懼的眼神,然後幾乎是下意識地用手擋住了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