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1 / 2)

六福晉上身挺直, 兩腿並攏, 右足略後引,兩膝前屈, 半蹲姿勢同時左手在下,右手在上相疊搭在兩膝蓋上。

約一呼一吸的時間, 長衣拂地, 拖襟四開,緩而且深,儘顯出高雅氣質,標準的蹲禮。?

一身兒家常的紅色寬敞旗袍, 外頭罩著紅色氅衣, 梳著小兩把頭, 頭上隨著當前簡樸的宮廷風尚,隻插了一朵絨布做的通草花。

旗袍圓領、右衽、撚襟、直身、平袖、無開禊,有五個紐扣的長衣, 袖長至腕;氅衣左右開禊高至腋下, 開禊的頂端飾雲頭;紋飾華麗,邊飾的鑲滾講究, 在領托、袖口、衣領至腋下相交處及側擺、下擺鑲滾色彩、工藝、質料不同的花邊、花絛、狗牙等等。

標準的大清貴族婦女打扮, 端正大方不失氣派。奈何六福晉自打生了兩個孩子後, 原本就胖的身材徹底失控。

六貝勒對自家福晉胖墩墩的身形習以為常, 接受良好,咳咳,滿蒙女子嫁人生子後的身形一般都這樣, 除了皇後娘娘少數幾個。

他的目光看著福晉--身前的書本兒。六福晉禮畢起身,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昨天中午的時候,邊境送來八百裡加急軍報,估計是西邊有亂,戰事將起。”

西邊有亂,戰事將起?六貝勒安靜地聽完,保持著端坐看書的姿勢一動不動地思考,過了好一會兒,動了動眼珠子。

眼神兒詢問。

六福晉卡殼。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她也知道這個事兒不是他們可以乾涉的。

“我……我隻是……”六福晉一屁股坐在六貝勒的對麵,眼神發直,語無倫次,“我想做點什麼。”

我想為那些無辜的邊境百姓們,無辜的蒙古百姓們,做點什麼。

六貝勒點頭,對福晉很明白事理的態度給予肯定,繼續眼神兒詢問--你要怎麼做?

六福晉的手攥緊了帕子,“戰事起來,領兵前去的必然是皇後娘娘。我呆在京城,可以幫忙做些事兒……”

六貝勒還是點頭,望著自家福晉的眼神非常直白。

“爺幫忙寫寫文章……我們組織人支援醫藥,組織百姓多關注關注邊境百姓的疾苦?”

六福晉在自家爺的注視下,想好的主意沒了底氣,“西邊……缺醫少藥,此番亂起來,新辦的學院也要停了,可惜了那些好不容易能讀到書的小娃娃……。”

“福晉的想法很好。”六貝勒聽明白自家福晉對戰事有正確的認識,沒有絲毫要乾預國家大事的想法,放下心來緩緩開口,“爺會寫文章,也會組織文人宣傳此事,估計晚些十五叔就會有安排。”

“支援醫藥和學童的事兒,可以去找太後娘娘,把剛剛和爺說的話對太後娘娘實話實說就是。太後娘娘同意,福晉去找京城的皇姐皇妹們,還有嫂嫂弟妹們一起商議。”

“哎。”六福晉反應過來響亮地答應一聲,她稍作琢磨,思路清晰,精神抖擻,刷地站起來,“我這就換衣服進宮。”

不說京城的宗室命婦們,就是同樣打西部蒙古嫁到京城的姐妹們,都應該聯係聯係,共同商議。

有了目標的六福晉轉身風風火火地朝自己的院子走,行禮都沒有。

被用過就丟的六貝勒輕輕搖頭,把自己心愛的書本兒拿過來收好,慢悠悠地踱步回自己院子換衣服準備出門。

按照皇上弟弟在西邊的折騰,那幫子西藏人蒙古人能堅持到現在才亂起來,很是難得。可現在朝廷缺糧草。

六貝勒騎著車車飛速來到宣傳部的時候,豫親王正在忙碌地安排人手,看到他來立馬給他一個事兒。

皇上早上和戶部、兵部的大臣們商議好大致計劃,皇上和兵部分彆給蒙古各部,比如喀爾喀和科爾沁發了緊急書信,禮部、理藩院也給西藏、準格爾、給所有手裡有餘糧的地方藩國都發了不同內容的緊急書信。

先禮後兵。西藏、準格爾畢竟名義上還是大清國的地盤。

第三天各家報紙上都正式通告這件事情,譴責西部不聽朝廷號令的叛亂行為。大清國人在各種宣傳下都隱隱約約地明白事情的緊急性,自覺地組織起來協助,捐助金錢醫藥、自願做隨軍大夫、運輸物資。

特彆是漢家的文人武將們。

不管大清的地盤多大了,西部都是一個讓他們無法忘記的地方。自從大唐後,除了元朝時期,西部就一直沒有正式並入中原正統政權,通往中亞東歐的道路一直被不同的少數民族獨立政權把控。

此番將會是一個改天換地的變化,如何不激動?

皇上對這個形式非常看好,他就擔心老百姓民心思安,不想打仗。不過皇上也不想因此耽誤老百姓的正常生活。朝廷根據皇上的意思緊急做出指示,美食大賽照辦,京城的路麵照修,困難時期大家一起克服,精神可嘉……。

美食大賽是十月十八到十月廿一四天,據此還有一個月。彙聚到京城的美食家一起研究怎麼把行軍乾糧做的味道更好。

這次肯定用不上,以後可以用不是?

十月初二,深秋已至,宛如巨幅地毯橫亙的蒙古大地草黃風勁,高山大河之間處處白色蒙古包林立,大風吹得枯黃的野草東倒西歪,稀薄的太陽光輝落山後更是狂風呼嘯,寒冷得很。

厄魯特蒙古阿巴垓部,成吉思汗同父異母弟彆裡古台的子嗣後裔,其所率部落稱為“阿巴嘎”部落,漢語是“叔叔”的意思。阿巴垓部右旗的和碩端淑公主府,身懷六甲的十一長公主愛新覺羅·和卓逐字逐句地看完了朝廷、母妃、弟弟、宗人府……送來的信件。

側著身子躺在榻上沉思片刻,決定耐心等待,仔細觀察。

第二天下午她收到阿巴垓部左旗,她的親舅舅傳來的消息。

兩天後的下午,十一長公主得到阿巴垓部右旗、左旗都有將士們集結,兵馬調動的確切消息,吩咐貼身大宮女直接去她公公的台吉大帳詢問。

台吉大帳裡頭,駙馬阿古拉貝勒正在和他的父親、兄弟們商議出兵協助朝廷平叛西藏、準格爾的具體計劃,聽到公主的貼心大宮女來問消息,當下就心裡一緊,站起來又坐下看向父親。

牧仁台吉沒有時間猶豫,他當即讓人把公主府的女官請進來,態度和藹,“請女官轉告公主殿下,叛亂無需擔憂。阿巴垓部右旗恭聽皇上和皇後娘娘的命令行事。”

大約三十歲,氣質沉穩的公主府女官回以禮節,聲音和氣,“感謝台吉告知。公主身子重,容易多思多慮。若有消息,請直接告知即可,比隱瞞更好。”

說完話,她又蹲身行了一禮,退出大帳。

大帳裡頭的人反應過來女官的意思,齊齊呆愣,然後看向麵色拘謹的駙馬阿古拉貝勒。

兒子/哥哥/弟弟居然還沒有把他要出征的消息告訴公主殿下?

“你是不是這兩天都沒有去公主府?”牧仁台吉的語氣裡是恨鐵不成鋼。

五十多歲身材矮胖氣質精悍的他,穿著蒙古人傳統的長袍長靴帶著卷簷暖帽,簡單樸素,乍一看和普通的蒙古百姓沒有區彆。

駙馬阿古拉貝勒是牧仁台吉嫡出的長子,自幼受到父親的嚴格教導,被他最尊重的皇上選為十一公主的駙馬後更是嚴格要求自己不出錯誤,日常為人謙虛和氣,喜歡漢學,隻是有些時候過於和氣,顯得沒有了膽氣。

特彆是在有關公主的事情上。

此刻他麵對父親和兄弟們詢問、看笑話的眼神兒,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

牧仁台吉不想看他軟趴趴的樣子,直接把他的話說出來,“你擔心公主懷著身孕受不住你要出征的消息?”

駙馬低頭,他知道公主受得住,他隻是……公主還有兩個月就要生產,他不能陪在身邊,愧疚得慌。

他的兄弟們使勁地忍住不讓自己笑出來,一個個肩膀抖動,忍得辛苦;牧仁台吉忍住想扶額的衝動,語氣無奈,“公主是大清國的公主,她主動提出遠嫁來蒙古,她不是經受不住風雨的女子。”

“剛剛女官的提醒很對,你不告訴公主,公主隻會更擔心。”

駙馬阿古拉貝勒躊躇片刻,抬頭,“阿布,阿古拉現在去公主府。”

“去吧。”

牧仁台吉話音一落,駙馬的人影就不見。

大帳裡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對他這個“耙耳朵”的行為無可奈何。

牧仁台吉喝了一口馬奶酒,再次感歎一聲幸虧公主行事有理有據,從不跋扈張揚。

大帳裡的人繼續討論他們出兵的事兒。公主府大門,駙馬翻身下馬,得知公主殿下正在園子裡賞花作畫,他自己整理整理衣衫帽子,跟在宮人的身後來到公主府的後院。

小路兩邊的風景在眼裡閃過,五顏六色的小菊花營造出一幅幅美麗的圖畫,將公主府裝點得更加漂亮,駙馬忍不住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