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皇後娘娘回了一句, 不一會兒也睡了過去。
皇上對著熟睡的母子四個, 感覺自己沒有睡意，開始用各種睡眠方法。
宮裡頭到點熄燈，京城裡隻有更鼓聲，不管好睡的, 不好睡的，到點了基本上都進了被窩。
豫親王府。
豫親王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豫王妃剛剛醞釀的睡意都被他折騰沒了。
“爺心裡有事兒？”豫王妃的聲音裡透著疑惑, 看今天爺回來的模樣兒，不像是有事。
“爺是高興……。”豫親王想說，又憋回去。
事情沒有正式敲定, 不能多說。豫王妃一聽他的話音就知道，這麼多年的夫妻，也不知道有多少回, 高興的, 不高興的，反正就是不能說。
她從一開始溫柔小意的陪著安慰, 到善解人意的“你高興我也高興”, 到現在，“爺還要高興多久？”
豫親王也沒指望自家福晉還能有新婚時候的柔情似水，老夫老妻的，“自己人”。
“估摸著上半夜不好睡。”豫親王的聲音發飄，豫王妃表示明白，“我先睡了。”
潛台詞, 你不睡，但不要動彈。豫親王同樣表示明白，福晉一大早就要起來忙，他也不忍心福晉陪著他耗時間，“福晉先睡。”
豫親王說著話，使勁兒醞釀睡意，奈何他就是睡不著。
一會兒是皇上比平時高三度的聲音，“我們的艦隊將來都是機器自動，不用人力劃船。”
一會兒是親哥發抖的聲音，“按照規劃，要修好路，修軌道給大機器跑。”
一會兒是大機器轟隆隆地冒著白煙、黑煙自己跑，他昂首挺胸地走進去，坐著不動，大機器隻用幾天時間就帶著他回到東北老家，不帶顛簸，不帶累的。
…………
豫親王越想越興奮，騰地一下子翻個身。
剛剛要睡著的豫王妃被一下子驚醒……。
睿親王府。
睿親王翻來覆去睡不著，下午看到的一切，都在他腦袋裡反反複複的出現。
自己動的大機器，大清國會有自己動的大船，自己動的大車，自己動的作坊器械……
未來，估摸著除了人的腦袋，什麼都可以自己動。
今天是四月十八，天氣晴好，夜色美好，月亮胖乎乎的高掛九天，睿親王乾脆下床，披上外袍走出寢室。
老管家知道王爺今兒個是真的高興，接過下人的托盤親自端來一份溫熱的純奶；睿親王用一口，像是想起什麼，笑出來，“現在很多人都跟著皇上、皇後娘娘、小阿哥們一樣每天午休前，晚上睡覺前用純奶。”
老管家聞言也是樂嗬，“太醫們說女子生育後，出了月子也需要多補補身體，奶類就是其中一樣。小孩子更是。”
睿親王輕輕搖頭，太醫們跟著皇上天天折騰的那些，幼兒養育，女子養身……還是有點用的。
民間的女子以前都是苦著自己啥都不舍得吃用，凡有好物兒留給長輩和男丁、孩子，現在都知道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多多少少的，有變化。
關鍵還是大清國的糧食要夠。
睿親王心裡想著明年湄公河的糧食產量，過兩年大清國都修好大機器跑的路，南北運糧食也快多了。
大機器……睿親王又想到大機器。
有大機器後，現在被海運逼的岌岌可危的大運河更是可有可無。
大運河啊……
“進關不到二十年，天翻地覆的變化。”睿親王心生感歎，連上千年來至關重要的大運河，也要退出曆史舞台。
“那時候，我們在關外，真心想不到大清會有今天。”
剛剛六歲的皇上和他說如果大清會入關……，他還不大相信，隻當是小兒之言。
誰知道緊接著李自成進北京，崇禎**，李自成這邊和吳三桂談好，那邊轉眼抄了吳三桂的家，搶走吳三桂的小妾，逼反吳三桂……。
老管家瞧著主子爺恍惚的神色，老臉上的笑容好像一朵菊花，“這是大清國的國運，我們皇上和滿洲有福氣。”
“我們皇上確實是有福氣。”提起皇上，睿親王臉上不由地帶著笑兒，皇上不光有福氣，還有能力承擔這份福氣。
睿親王捧著純奶的杯子，背靠著軟椅子，變個隨意的坐姿，望著窗外的胖月亮，回憶著當年的事情，當年的自己。
當年的滿洲生活物資貧乏，人口少，男兒女兒揚鞭策馬、彎弓射箭。
當年的自己，年輕，不服氣，不甘心，滿心仇恨，一開始被年少無力困住，然後被滿洲的整個形勢困住，後來被整個天下的局勢困住。
可皇上給他看到另外一個可能。
另外一條道路，另外一個世界。睿親王慢慢地回憶，回憶起他偶爾會想到的另外一種可能，另外一條人生軌跡，目光一冷。
“這段時間多注意。”
“遵命。”
叔侄三個都因為大清國即將到來的大變化心情激蕩，暗搓搓地想著怎麼安排引導這個變化，怎麼化解其中會有的變故，連鎖反應，怎麼應對會有的反對和阻礙。
小阿哥們一心對養心殿好奇，奈何親阿瑪就是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
找機會求十四爺爺，十五爺爺，一向疼愛他們的兩位爺爺也和他們打太極。
小阿哥們……委屈。
想哭。
皇上瞧著兒子們垂眉耷眼悶悶不樂的小模樣，忍住沒笑出來。炎熱的夏天來臨，皇上和養心殿的眾人商議一番手搖發電機的研製，帶著對電燈電話的期待之情，來到承德避暑。
一家人徜徉在湖光山色中，心清心淨，快活賽神仙。
當做是給自己放假，皇上在山莊裡五花八門的各種折騰，吃喝玩樂、琴棋書畫，載歌載舞、吹拉彈唱，整個承德山莊是歡樂的大海洋。
不亦樂乎？！
來到這個世界二十四載，皇上第一次如此放縱自己。
幾乎忘記了所有的俗世煩惱，幾乎忘記了他的正職業--“皇帝”，整個一個童心滿滿的大孩子。
皇上還根據民間的黑白棋種五目碰、五子連珠、九宮圖之類，“發明”跳跳棋、五子棋、數獨排列等等小遊戲。
舉行男女蹴鞠比賽，利用山莊的地理環境組織小孩子們玩森林探險活動，植物仙妖大戰，動物模擬大變……。
太後娘娘瞧著玩起來跟不上親阿瑪思路的小阿哥們，哈哈哈笑，“還好有小阿哥們。”
皇後娘娘笑著應是。
皇上這像是，太醫們說的，童年缺失，現在補上。？可整個大清國，能和皇上大大方方地玩到一起的人，除了小阿哥們沒有彆人。
睿親王、豫親王他們也不怕皇上，隻是他們都沒有這份兒耍鬨的“童心”和“玩心”，或者玩不來。
豫親王表示森林探險很好，很開心，植物仙妖大戰、動物模擬大變也湊活跟得上小孩子們的想象力。可九宮格，不認識；數獨排列，那是什麼？
就連每天和皇上嘿哈玩樂的小阿哥們，也對親阿瑪這些個奇妙神奇的想法兒沒轍兒。
小阿哥們也在想親阿瑪是不是沒有做皇帝前，沒有親政前壓抑性情，現在時局好了，不需要壓抑了，一下子爆發出來？
他們各自想起他們上輩子的童年，都是心有戚戚焉，對親阿瑪滿心的同情和敬佩。
阿瑪太難了。
皇上……並不知道親人心裡都這般想法，他隻是覺得自己需要，可以，度個假，放鬆放鬆，大家放開自己，發揮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一起來玩個開心就好。
皇上一邊自己捧著跳跳棋和媳婦兒跳啊跳，他還沒有丟下小阿哥們的智力訓練。
“來，三秒後計時開始，半個小時內完成即可。”
皇上把三副最簡單的原始數獨圖畫好，讓小寶寶們耍，自己去和十五叔折騰。
小阿哥們端坐在小椅子上麵對眼前的九宮格數字遊戲，一張白胖小臉板著，很是認真的模樣。
原本憑借他們的智力玩起來小遊戲非常簡單，可是隨著玩法深入，越來越難，難到現在還開始計時了。
當然他們玩的對比那些文武大臣們玩的，可謂是小巫見大巫。而且計時隻是總時間，不是類似比賽的幾分幾秒，比誰最快。
阿瑪和額涅不讓他們費腦袋，純屬玩樂。可小阿哥們真心有點小愁得慌。阿瑪和額涅在數字方麵太聰明，超過一般人的聰明，寶寶們有壓力幺。
隱性四鏈刪減法，隱性三鏈刪減法，隱性五鏈刪減法……1、7、8，2、1，2、7，2、8，要填2？
大阿哥瞪大眼睛望著小黑板，猶豫不決，手中的鉛筆劃下一個同樣“猶豫不決”的“2”。
再看一眼，嗯，應該是“2”。
二阿哥在數字遊戲方麵“天賦”最高，小胖手握住鉛筆穩穩地劃下一個歪歪扭扭的“2”。
手還不穩，鉛筆還不會用。
三阿哥的小胖臉皺巴成一團，小眼神兒氣呼呼，在一個宮格上用力地劃下一個“2”。
上輩子也學過算法，可三阿哥後來裝模作樣的、真真假假的，真的去鑽研佛法轉行八字算命。
這不光讓他沒有“基礎”可用，還妨礙他理解現在的數學和數字。
…………
頭頂壓力的小阿哥們並沒有苦惱多久。
在整個山莊都被皇上折騰的好像小兒官學一樣的時候，再一次實踐一個真理。
快樂總會伴隨著意外或者不大快樂幺。
抽空親自給小阿哥們做滿語開蒙的睿親王，耐著性子忍了一個月，終於忍不下去。
皇帝，秦始皇以來最高統治者的稱呼，德兼三皇、功蓋五帝。“皇為上，帝為下”意指天地，“帝者，生物之主，興益之宗”，“因其生育之功謂之帝”。
也就是說，當皇帝，首先要讓人類繁衍生息，首先自己要繁衍子嗣。
這一天下午，天氣特彆好，晴空萬裡，萬裡無雲，作為宗室長者的睿親王踱著步，找到皇上單獨談心。
無他，皇家的第二胎。
叔侄兩個坐在湖光山色中，品茶，喝完一杯茶，放下茶杯，睿親王緩緩開口……；皇上驚訝之下咳嗽一聲，說不出話來。
他也想要一個香香軟軟的小閨女……。
睿親王發現皇上的猶豫糾結，不明白皇上的猶豫糾結為何，卻是不打算任由皇上任性。
語重心長、有理有情，感情豐富……睿親王一通話下來，宗旨就一個。
“二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