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金陽耀耀, 石榴花已謝。楓葉黃紅之間, 街上行人漸穿上了秋裝, 涼意席卷A市這座北方古城。
聶清嬰的時間彈性, 周明公司的危機也不如一開始那般緊急。夫妻二人挑好了聚會時間,出門前,聶清嬰問:“要是我認不出你朋友誰是誰怎麼辦?”
周明一邊穿衣服一邊推著聶清嬰肩膀往外走:“放心,你連我這個公認的帥哥都認不出, 認不出他們太正常了。認不出就認不出吧, 一個個歪瓜裂棗東倒西歪, 也沒啥好認的。嬰嬰你不理他們, 他們也不敢逗你的。”
在電梯裡,聶清嬰聽他埋汰他朋友,沉默了一下, 她輕聲反抗:“……你彆這樣, 我想給你朋友留個好印象。”
“不用想了,你在他們心裡印象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說實話, 你一直是我們的女神。高中時, 我們一個學校的男生都喜歡去隔壁學校看你。坐在牆上、看台上, 看你細腰、大長腿,那種視覺享受啊……咳咳,我不是變態啊,我是說, 我能娶到你, 他們都覺得不可置信, 覺得我肯定是騙婚。一群王八羔子,都等著看我離婚呢。你知道吧?”
聶清嬰不禁笑了一聲:“我知道。”
她一貫走到哪裡,都有男生圍著看。長發飄飄、腰細腿長、跳舞、人還漂亮的女生,性格再是清冷,走到哪裡都是聚光點。
周明的一個朋友在城郊買了個紅酒莊園,一群富二代慫恿周明要見他老婆,眾人把聚會點定在郊外的莊園裡。周三少換了一輛今年的新款suv途銳,車體外形漆黑霸氣,越野性能、發動機動力都非常不錯,完全符合周三少霸道又風騷的審美。這款新車成為了周先生的最愛,舊的那輛雷克薩斯,聶清嬰已經很久沒見到了。現在,周三少一邊開車載著老婆,一邊手指敲在方向盤上,和聶清嬰說話。
周明要帶聶清嬰真正見識他的朋友們,聶清嬰有點緊張,後背緊貼著座椅,身子繃直。
緊接著周明就是一個騷操作,他趁著前方紅綠燈,變戲法一樣翻出兩件襯衣,在聶清嬰麵前刷地打開。聶清嬰一陣窒息,看到襯衫胸前用她不認識的外文洋洋灑灑寫著漂亮的字體。內容她沒看懂,但她覺得她可能能猜到……果然周明打個響指:“驚喜不?我訂製的情侶裝送到了。一會兒到了,我們就穿這個情侶裝跳熱舞給他們看,破冰咱倆即將離婚的傳聞。你覺得怎麼樣?”
聶清嬰眼睛盯著他遞過來的衣服,她手放在膝蓋上,堅定搖頭:“我不要。”
她不要穿這麼丟人的衣服。
周明歎口氣,有點失望。但他放下衣服,解開安全帶湊過來,唇角噙著笑,就在他一臉抗拒的老婆臉上偷了個香。他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的反應,見她隻是微愣,捂住臉頰,卻並沒有抗拒,周明鬆口氣:看來女神已經開始慢慢習慣他的碰觸了。
周明俯身,眼睛與聶清嬰對視。幽邃,沉暗,卻又如星辰一樣,熠熠發光。窄小車內她眉目如畫,目清唇紅,如稚子般美好乾淨,肩頸間清香的氣息讓他心中酥癢。周明不自覺眸色暗了,啞聲:“老婆,你怎麼這麼香呢……”
聶清嬰低頭輕嗅一下,然後了然道:“沐浴露的香吧?出門前衝了澡。要不就是洗發水的香。我沒有噴香水。”
周明調戲才調戲了一半,現在醉了:“……”
他縮著肩,悶笑老婆的不解風情,努力將話題轉回自己想和她穿情侶裝跳舞那個:“隻是不肯穿情侶裝,但是願意和我一起熱舞?”
聶清嬰愣了一下,繼續堅定搖頭。
周明一怔,眼底光微暗。他垂下眼,自嘲般地笑笑,把安全帶扣回去,不想自取其辱了。
誰知道聶清嬰說:“不想和你跳舞。你會拖我後腿。”
周明:……她不是嫌棄他,隻是嫌他舞跳得不好?
周三少眼睛重新亮了。這時綠燈亮了,車重新發動,周明側頭,對側臉恬靜溫婉的聶小姐吹了個口哨:“我跳舞差?你是沒見過!當然不能和你這個專業人士比,但我高中時,可是差點去舞蹈學院呢。你說我跳得好不好?”
周明開始吹他舞跳得如何如何好,聶清嬰慢慢被逗笑,好奇地盯著他的側臉,聽他侃侃而談他的高中時光。一路說笑,都是周明說,聶清嬰聽,聶清嬰時而被老公逗笑,緊張情緒舒緩了很多。
聽著便好羨慕他。
她老公一定是傳說中那種學校裡的風雲人物,走到哪裡振臂一揮,都是朋友。這種人,居然暗戀她麼?太難想象了。
……
城郊的莊園是被周明最好的哥們兒之一韓達韓少買下的。
地窖裡藏著紅酒,莊園內有高爾夫球場、馬場,莊園入口處,一眾豪車停在園外,周明和聶清嬰下車,就有管家立刻上來迎接二人進去。一路上遇到保姆、酒保、工作人員,都停下來恭敬問好。彎腰彎得畢恭畢敬,快要跪下一樣。
聶清嬰有點不習慣,向周明的方向靠了靠。
周明眉一挑,罵道:“韓達搞什麼?弄得這麼誇張,這麼多人,我老婆害羞,嚇到我老婆怎麼辦?讓韓達給我過來,把這些花架子都撤掉!”
其實這些鋪張誇張手段,這些有錢人都習慣了,周明都沒意識到不好。但他一看聶清嬰的反應,立馬掐斷這一切,避免給老婆留下自己“紈絝”的印象。那邊韓達聽到周三少的抱怨,親自過來道歉,重點是,向聶清嬰認真地自我介紹。
“弟妹不記得我了?我是周明的發小啊,弟妹要聽他什麼壞話,儘管找我,我對弟妹知無不言!”
周明一個眼刀子甩了過去。
聶清嬰客氣又疏離地和他們一一握手。她一開始確實緊張,不知道怎麼和這麼多陌生人相處。但是誠如周明所說,周明的這些朋友們,都非常喜歡聶清嬰。他們浪蕩的那一麵在她麵前都收斂了很多很多,上一次夜店時為了照顧她,一群男人乖乖地喝果汁;這一次為了照顧她,莊園裡一個女伴沒請,眾星捧月,隻有這些人,和少許幾個已經定下的女朋友、未婚妻、妻子。
他們邀請聶清嬰騎馬時,都非常局促,好似怕她不同意一樣。
聶清嬰微微有些恍惚。
周明反複跟她說過她不用害怕,他的朋友們都非常喜歡她。但聶清嬰並不太相信。她和徐白楊交往的那些年,也見過徐白楊的朋友。徐白楊圈子裡的人,大都矜貴自傲,用俯視眼神看她、挑剔她。那些人會反複問徐白楊:一個跳舞的女生,除了漂亮一無是處,娶她能得到什麼好處?你爸媽也不會同意的。
聶清嬰在徐白楊的圈子裡備受挑剔,在周明的圈子裡卻被人如此喜歡。
好不容易湊到聶清嬰身邊,約到了和她打高爾夫的權力,一個聶清嬰記不住臉的青年非常高興。酒喝多了,他眼角微紅,回憶當初:
“以前上高中的時候,我們都陪周明看過你。你從你們教學樓走下來,身上好像有一層白光似的,濾鏡一樣,太好看了。我們全都看呆了,瘋狂地吹口哨!可惜你估計當我們是混混,根本看也不看,不理我們。”
“我們太喜歡你了。都喜歡看你!”
“哎,誰知道你後來和徐……”被旁邊人用手肘猛撞了一下,這個人一個趔趄,反應過來後連忙補救,“誰知道你以後居然真的嫁給周明了!周三少這運氣,誰不羨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