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疏桐去外地工作的幾天,孟清按部就班地工作,上班睡覺兩點一線,再正常不過了。
葉疏桐也沒再和他爭論買衣服的事,估計忙得腳不沾地,哪有空想這個,隻來得及跟孟清說周末一起去吃飯。
周五一早,孟清剛開完會,出來時忽然看到走廊儘頭一個稍顯熟悉的身影。
一個知性優雅的女人,大波浪卷發,恰好轉過身看見孟清,頓時笑了。
“葉阿姨。”孟清朝她走去。
孟清從初中家長會的時候就認識葉疏桐的媽媽,那時隻要找不到葉疏桐了,電話就會打給他。後來畢業了,仍舊會得到很多關心。一來二去,也不算陌生。
葉渺渺拉著孟清寒暄了幾句。她是來瑚城開會的,今天來見一個老朋友。結果朋友在這兒洗牙,她就順便轉轉。
“……清清啊,葉疏桐是不是跟你鬨脾氣了?”葉渺渺笑起來像盛著清晨雨露的木芙蓉,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我讓他給你選幾枚袖扣,他還不搭理我。”
孟清禮貌溫和地答話:“謝謝葉阿姨,您也不用這麼破費。葉疏桐他……估計是太忙了。”
葉渺渺毫不客氣:“忙什麼啊一天到晚的,我跟你說啊,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可彆慣著他。唉,說起來也都怪我——”
孟清握手機的手一緊,已經預感到葉渺渺要說什麼了。
果然,下一句就是——
“都是那年生他的時候肚皮缺氧,後來又由著他一個人呆瑚城念寄宿學校,現在跟個傻子一樣,一天天的沒正形。”
孟清知道,通常這種時候,葉渺渺是要迂回地表達自己的願望。
於是他就聽著。
果然,葉渺渺歎了口氣:“哎,不說了不說了。阿姨跟你講啊,袖扣改天讓他拿給你。葉疏桐這腦子缺根弦的家夥,讓他和他的二次元過一輩子吧。你這孩子聰明上進,彆讓他占著你時間,成天耽誤你的正事。”
“……阿姨今天見的這位朋友呢也是你們醫生行業的,但是做外科的,和你們院長也很熟。她家一對龍鳳胎,和你也差不多大。妹妹長得好看又優秀。我那天跟葉疏桐提了一句,他還掛我電話,我就說肯定在跟你鬨脾氣,沒告訴你。”
孟清一愣,直言道:“阿姨是想給我介紹……朋友?”
葉渺渺捂嘴笑道:“哎呀,真的是我相交幾十年的老朋友,你要是想認識一下也好,總歸是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當然啦,沒這個意向也沒關係。”
孟清知道葉渺渺的介紹純粹是出於好意,但當下遲疑道:“抱歉,阿姨,我其實……”
他想了想,決定說實話:“我沒有喜歡過女生。”
身旁沉默了兩秒,葉渺渺似是疑惑,繼而試探道:“那要不,我介紹個男生給你認識?”
……
周五晚上,大雨籠罩了瑚城。斜飛的雨絲形成鋪天蓋地的簾幕,被落地玻璃擋在了暖黃的光線外。
孟清走到回廊儘頭的白色屏風邊,雨傘被服務員主動收走了。
他答應了葉渺渺,決定來赴這場倉促的約。
其實他並不是為了葉疏桐媽媽的麵子,或是想認識什麼新的人。他隻是迫切地需要驗證一件事,找到那個不斷浮出的問題——自己到底是喜歡男生,還是隻喜歡那一個特定的人。
但和對方見麵的那一瞬間,孟清就已經有了答案。
幾乎無人的咖啡廳角落坐著一個有小麥膚色的高大男生,肌肉線條好看,笑起來陽光帥氣。按孟清對gay群體的理解,這應該是相當受歡迎的類型。
和葉疏桐完全不一樣。
不知為何,孟清有了一點愧疚——促使他來吃這頓飯的理由已經不存在了,他不應該浪費彼此的時間。
“抱歉,”孟清不習慣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說,“我……”
話音剛出,曹棲野的五官都痛苦地扭到了一起:“哥,哥你坐下喝杯咖啡再走吧。”
孟清遲疑了兩秒,坐了下來。
緊接著,曹棲野熟練地開始跟孟清哭訴:“這半年,我總共相親了六次,六次!每一次大家都很誠懇,坐下來第一句都是跟我道歉,不是有對象被迫來的,就是跟我撞號了,甚至上一次還有個直男說因為他家不喜歡他女朋友所以他要先演一下gay!我招誰惹誰了,我就是個工具人,擱裡都沒人記得我名字!”
孟清很同情他:“真的很抱歉,但是……”
“我知道,”曹棲野吸了吸鼻子,自我調節了一陣,抬頭說,“你也是個0吧,單身?”
孟清頓了頓,關於那方麵的定義,他也是最近才了解的。至於說有多麼明確,那倒不太肯定。
孟清說:“……單身。”
曹棲野頓生一種同病相憐之情:“哎,這年頭,1可不好找。我要不是純0,我肯定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