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喝到華燈初上。
主要是易無瀾在喝,一杯接一杯,也不說話。
到最後把自己喝醉了,眼光迷離,還記得把手中的紙巾折成一朵花。
李富貴無奈,把紙巾從易無瀾手裡拿下。
易無瀾也不掙紮,任由他把紙巾拿走,盯著眼前一片空酒杯沉思。
像是在思考什麼難解的問題,又像是看到了新的藝術世界。
李富貴歎了口氣,不過片刻考慮,還是打通了盛淩的電話。
半刻鐘,盛淩來接人。
男人一身高定西服,身上帶著醇厚的酒香,料想是從哪個酒會裡趕出來的。
盛淩先看了眼易無瀾,然後直接彎腰將人背在自己背上,矜貴禮貌對李富貴說:“麻煩了。”
李富貴擺擺頭:“不麻煩,你照顧好他。”
盛淩略一點頭,就出去了。
李富貴在後麵看著男人背著人依舊挺直的堅實脊梁和寬肩勁瘦的身材,以及掩不住的上位者氣勢,明顯並非良人,再次深深歎了口氣。
情之一字,真是當局者迷。
夜色很涼,今晚月色不錯,冷白的月光耀眼,周圍的霓虹燈一閃一爍。
這裡是個小巷子,盛淩的車開不進來,隻能背著易無瀾往外走。
易無瀾被冷風一吹,清醒了一些,也沒多清醒,聞著盛淩身上慣常的香水味,腦海裡沉沉浮浮。
他的手鬆鬆圈住盛淩,慵懶問了句:“盛淩?”
盛淩“嗯”了一聲。
秋風從兩人身體縫隙裡穿過去,呼嘯著卷向遠方。
易無瀾把頭擱在盛淩肩上突然念起句子來:“我知道你冷漠、深沉、沒有真心。”
“然而我愛你。”
盛淩平穩邁步的姿勢頓了頓。
夜色深深,像是要把人拉進無邊的黑暗裡,就像易無瀾此時的聲音,輕豔沙啞,勾著人的心跟著他往下滑。
易無瀾微微仰頭,看著在他視線裡暈成一片的斑斕霓虹燈,繼續念:“我知道你的企圖、你的想法,”
“你無情,你鋒利。”
他輕歎一聲:“然而我愛你。”
盛淩的托著易無瀾肩的手猛然抓緊。
巷口快到了,車就停在巷口,易無瀾喝醉了身體沒力氣,儘管盛淩托著他的肩膀,身體還是不停往下滑。
盛淩隻好把易無瀾放下來抱在懷裡攙著。
易無瀾卻不走,在他懷裡抬頭,眼彎起,唇邊泛著沁涼的笑意。
像是月光的銀輝,清淡的,帶著冷的。
易無瀾嗓音極淡又似極冷靜:“我知道你隻是找個替身。”
“然而我愛你。”
像一把冰箭,猛地紮進人心裡。
帶著不容拒絕的力度和同歸於儘的狠意。
易無瀾勾起唇角看他,黑曜石樣的眼珠渲染著深重的情緒,櫻色的唇在酒液的浸染下,有彆樣的意味,像是極穠豔,掩不住地魅力。
心跳幾乎是無法抑製的,盛淩覺得自己今晚或許也喝多了,血液咆哮著奔騰,讓他整個人跟著沸騰。
但他表麵尚能自持冷靜,把人抱住往車裡走。
“你喝多了。”他冷靜地對易無瀾說。
仔細聽,這冷靜嗓音裡卻有不易察覺的輕顫。
我也喝多了,盛淩這樣想。
車駛向南花路232號。
帶起的煙塵飛揚又落下,融進濃濃的夜色裡。
*
第二天早上易無瀾是被電話聲吵醒了,宿醉醒來頭很疼,接電話時候聲音都是嘶啞的:“喂?”
是李富貴的電話:“瀾兒,我看向九明宣了,你和他的‘誓愛’品牌合作參加費洛蒙香水項目了?!”
易無瀾擁著被子從鼻腔裡“嗯”了一聲。
李富貴有些焦急:“瀾兒,你到底怎麼想的啊,現在網上輿論都炸了,你和向九明合作,猜什麼的都有,費洛蒙借此機會今早上還發了消息,決定比賽全程直播,瀾兒,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
易無瀾半闔的眼睜開,隨手拿起床邊的設計稿,瑰麗嬌豔的花在紙上仿佛要綻開。
易無瀾笑起來:“很簡單,我要拿下費洛蒙的香水項目。”
一定要拿下這個香水項目,拿到國際設計師大賽的入場券。
然後離婚。
他在這段婚姻中失去了許多熱忱,而靈魂被抽乾的同時靈感也跟著乾涸。
他要在抽身離開之前,徹底找回自己被抽空的靈感。
他要讓那朵碎鑽拚成的凋落玫瑰聞名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