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霍珩(1 / 2)

黃河之側,紅日西下。

從東往西,約萬數帶甲騎兵疾馳而來,帶起沙塵漫漫。看軍士服飾涇渭分明,顯然是三個隊伍同行。這三隊人數並沒有特彆多,但氣勢如虹,顯然皆是精銳。

左邊隊伍為首的,是一個銀甲將軍。他身材魁偉,披一身沉重銀甲卻恍若無物,抬首看了看天色,一勒韁繩,戰馬短促嘶鳴一聲停下。

他吩咐道:“傳令,紮營。”

“諾!”

銀甲將軍是個青年,約摸二十出頭年紀,他濃眉長目,高鼻薄唇,小麥色肌膚,雖年輕,但顧盼之際,極具威勢。

他就是晏蓉那前未婚夫,冀州霍珩。

霍珩淡淡掃了眼另外兩支隊伍,這次和他同行的,涼州郭禾和徐州何興。

這三人關係其實非常一般,但既然是一起奉詔進洛陽覲見,總不好太過特立獨行。

已有親衛打馬過去,知會對方紮營消息。

既日近黃昏,紮營乃正常事,於是,三支隊伍悉數停下,安營紮寨,夥頭兵熟練架起鍋灶,準備燒火造飯。

霍珩翻身下馬。

營帳還沒紮好,他扔了韁繩,信步上了邊上的高坡,俯瞰坡下奔騰不息的黃河水。

“陳留情況如何?”

陳留,是殲滅藍田軍的最後戰場。霍珩原本帶出來征伐起義軍的大軍,俱留在原地打掃戰場,等戰場打掃完畢,直接啟程返回冀州。

霍珩奉詔進洛陽,麾下隻領三千騎兵,郭禾和何興亦如此,這是懷帝的旨意。

懷帝即使有小心思,也不可能讓三人帶重兵接近洛陽的。

“啟稟主公。”

霍珩麾下的戰將謀士也一同上了高坡,簇擁在側。答話的是個膀大腰圓的武將,名霍望,乃霍珩族弟,他拱手回道:“收拾得差不多了,陳留剛傳了消息過來,過幾日就能拔營返回冀州。”

霍望嗓門極粗,正常說話即如霹靂炸響,不過大夥也習慣了,霍珩頷首:“郭禾和何興呢?”

“據探子觀察,和我們一樣。”

那意思就是說,三路大軍很快就各歸各家了,霍珩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聲。

他沒說話,旁邊卻有人替他說了出來,謀士陸禮搖頭歎息:“天子這是要玩火自焚啊!”

懷帝詔令霍珩三人洛陽覲見,有一個晏慶在前,但凡心緒清明頭腦聰敏的人都看出端倪來了,冀州諸人自然不例外。

然而事情可一不可再,此一時彼一時也,相同的計謀哪裡能一用再用?

懷帝這回隻怕要謀算不成反自噬啊!

說是這麼說,但在場諸人俱無多少痛心惋惜之色,甚至不擅長掩飾情緒的霍望,還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

原因無他,懷帝於霍珩,有奪妻之恨。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人生兩大恨也!偏偏四年多前的霍珩,連續遭遇了個遍。

霍珩沒見過晏氏女,但這是亡父早就給他定下的,意義自不同,誰知一朝父死,晏慶連同懷帝,強奪了他的未婚妻。

彼時的霍珩才十七,霍家子弟乃至冀州軍傷亡極大,四麵楚歌境況比太原也好不了多少,正值人生最低穀時期,他首要任務是內安軍心,並領兵抵禦外敵。

其餘諸事,他實無法多理。

自此,霍珩對懷帝印象降至冰點,冀州諸人同仇敵愾。

隻是此刻,霍珩卻並未對此多作評價,隻道:“洛陽大亂,不日將至,這是我等唯一之機,不容有失。”

“諾!”

眾人拱手,利落應了一聲。

霍望咬牙:“田崇老賊,辱我霍氏甚也!此去洛陽,定將二叔救回,並將那老賊碎屍萬段!”

這回去洛陽,霍珩等人是有目的的,就是救回被囚於田太尉府的霍二叔。

這是霍珩的親二叔。

霍珩父親兄弟有三人,四年前俱戰死於洛水之側,喪報傳回,同時護送回來的是兩具屍骸。

霍二叔的屍體沒能找回來。

這不奇怪,沙場混戰幾個晝夜,人奔馬跑,戰場還緊挨著洛水。落水的,被踐踏得無法辨認的,戰後找不著遺體實屬正常。

於是,霍家隻得立了衣冠塚。

誰料一直到了去年,霍珩手下探子無意得到一個消息,二叔沒死。

他落入太尉田崇之手。

霍家和田家是世仇,仇恨可追溯到上幾代人,多年來糾葛極深,早不可解也。當年霍二叔親衛被殺儘,本人腹部挨了一刀,倒地昏迷。當時附近並無霍家軍,卻有九路諸侯之一的清河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