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就不符合靜養的初衷了。
產後休養的重要性,陸禮一再強調,霍珩想著要不滿月宴就家裡人辦一辦,等晏蓉出月子,天氣也沒那麼冷了,才大辦孩子們的百日宴。
他之所以猶豫不定,是因為一個孩子成年前,隻有三個日子能大肆慶賀,一是滿月,二是百日,三是周歲。
然後,就一直到男的加冠,女的及笄了。
委屈了孩子們,就是委屈了他們的母親,天知道,霍珩這輩子最不想委屈的,就是他們娘仨。
“那就百日再大辦。”
晏蓉立即同意,什麼繁文縟節的麵子都沒有實惠來得重要。冀州的冬季,滴水成冰,可不是開玩笑的,在孩子們出世前,這元和居的正房和東廂就整修過一次,務必保證保暖無一絲漏洞。
外人來得多,細菌就多,這麼小的嬰兒,還是能免則免。
晏蓉毫不猶豫就決定了,霍珩本也偏向這個,也就怕委屈她娘仨才猶豫,聞言自然無所不應。
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晏蓉很餓,但她不敢吃太多,感覺有五六分飽就擱下銀箸,仆婦將食案撤下,她急不迫待說:“夫君,把孩兒們抱過來我看看。”
霍珩眉目帶笑,也不使喚乳母,親自去了小床前,將孩兒們一一抱來。
不過二日,他姿勢已見嫻熟,先抱的是女兒,滿心疼惜先親了親,再交到翹首以盼的妻子懷裡,而後再折返抱兒子。
晏蓉抱著閨女,霍珩抱著小兒子,挨著她坐下,一人一個孩兒,目中滿是憐惜,再也移不開了。
霍珩看著兩腮肉肉的兒子,輕笑:“這小子虎頭虎腦,聲音大得很,就喚作虎頭好了。”
這是取乳名了。
按照時下禮法風俗,新生兒滿三個月後才取的大名,在此之前,家裡可先給取個乳名喚著。
晏蓉湊過來看看呼呼大睡的小兒子,用食指摸了摸他嫩生生的小臉兒,笑道:“好,就叫虎頭。”
“阿蓉,你給我們女兒取個乳名吧。”
晏蓉應了,低頭滿目憐惜地看了眼閨女小小的臉蛋,這個才出生就吃了大苦的小女娃睡得不□□穩,粉嫩的小嘴兒撅了撅,她連忙輕輕拍了拍。
晏蓉凝眉沉思片刻,最終說:“不若就取作阿寧好了。”
康健安寧,經曆了兩日前一場動魄驚心,她作為一個母親,唯有此願。
霍珩目中有化不開的疼惜,“好。”
他亦僅有此願。
夫妻兩個抱著小虎頭和小阿寧,愛不釋手,竊竊私語片刻,晏蓉忽想起一事,“乳母可喂了虎頭和阿寧飽腹?”
她暈闕二日,乳母自然喂養著孩子的,她這是想起初乳來了。
一聽這話題,霍珩立即肅然,道:“阿蓉,虎頭和阿寧交給乳母喂養就是,你需好好將養身子。”
孕期,晏蓉給夫君科普了許多母乳喂養的好處,霍珩本已經答應讓她自己喂孩子的,乳母也備,不過會退一步作為後補。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晏蓉產後的狀態遠沒有她想像中的好。時人認知裡,母乳乃精血所化,霍珩自然不肯繼續原來的打算。
他聲音不高,但語氣十分堅定,顯然是不容質詢的。
晏蓉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情況,幅度不大的動作都倍感無力,確實很虛弱,需要專心調養。且最重要一件事,她此刻胸口滿漲感並不強烈,恐怕是個沒啥奶水的。
自己肯定當不上主力了,那既然這樣不如乾脆讓乳母喂吧,這好些個的乳母,都是精心挑選出來了,才生了孩子一二個月,乳汁濃稠,又多又好。
她專心調養身體得了。
霍珩的話,晏蓉是大致同意,隻不過有一點,初乳她還是堅持要給孩兒喝的,這個大有益處。
霍珩想了想,鬆了口,“那你先躺下歇歇,待孩兒們醒了再說。”
晏蓉舍不得懷裡的閨女,而且她還想再抱抱兒子,但可惜她發現自己真有點力不從心。
就抱了這麼一小會功夫,她便覺雙臂發沉,身軀裡隱隱有一種不堪負荷之感。
晏蓉這才真切地體會到,吃了大虧,必須好好調養,是怎麼的一回事。
她稍一猶豫,霍珩立即就察覺了,他立即喚來值守的乳母們,先把兒子交過去,又俯身抱起晏蓉懷裡的女兒,也遞了過去,囑咐好生伺候。
乳母們自然戰戰兢兢的,行了個禮,將孩子們小心抱回小床放下,坐在邊上不錯眼守著。
“陸禮開了藥膳方子,說你醒來緩上一日,就可以開始用。待用上二月,就能調養的差不多了,餘下的慢慢將養不遲。”
其實陸禮原話是,嚴格按方子調養,一年內就能徹底恢複,不過前提有一點,晏蓉最好兩年內不再懷孕。
霍珩自然記在心裡的,他打定主意這幾年都不再考慮孕事,不過這些他現在就先不提。
他將兒女都交給乳母,回身抱妻子躺下,囑咐道:“你什麼都不要多理,安心養身體就是。”
他語氣難掩心疼,晏蓉衝他一笑:“好。”
晏蓉以為自己睡了兩天,一時半會肯定無法入睡的,但其實並不是,她躺在床上和霍珩說了一會話,漸覺眼皮子沉重,聽著聽著,就陷入夢鄉。
霍珩站起身替她細細掖好錦被,又把了把脈息才放心,凝視她蒼白的臉片刻,他低頭,在她眉心虔誠印下一吻。
娘仨平安,真好。
他心裡,或許其實並不大樂意再要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