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許抱著栓娃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嘴裡輕聲哄著他道:“你娘沒在這,我帶你回家等,一會你娘就回來了。”
栓娃的小手緊緊地扒在男人的脖頸兒間,聽到男人的話,本來還安安分分地窩在男人胸前的小腦袋猛地一抬頭,一雙小豆眼瞪的老大,東張西望的伸出小指頭向東邊指著急道:“那,娘那了。”娘在那了—!
栓娃總是在他懷裡亂扭,小身子也不聽話的總往向下墜著,李清許感受著懷裡小奶娃的重量,淡定的伸出大掌按住了栓娃不安分的小腦袋,麵不改色的睜眼說瞎話:“那不是你娘,我帶你回家等。”
栓娃又扭頭看了眼河東的方向,豆眼裡滿是大大地不解:“娘...是娘!”明明就是他娘啊!!
李清許瞥了眼懷裡的小娃娃,大手又無情的扭過他的小腦袋瓜,低頭安撫地輕聲哄著他:“你聽話,咱們回家等你娘,回去就給你吃半塊水果糖。”
糖?水果糖?
栓娃頓時肯安靜又老實地呆在男人的臂彎裡了,還口齒不清的確認著
“奶的?”奶藏起來的那個糖?
“嗯,你聽話些回去就給你吃。”李清許說
栓娃高興的一拍手:“聽話!”
李清許被拴娃逗得咧嘴笑了下,像是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就脫嘴而出:“你怎麼天天也就知道吃?你就不能........”
看著前麵蹲坐在草裡,手裡還悠閒地晃悠著一根狗尾巴草的男人,李清許莫名地頓住腳步。
那男人瞥了他一眼,似是沒怎麼把他當回事,又繼續專注地盯著河邊的方向看,狗尾巴草惹眼地在他的手掌裡晃來晃去的......
“叔兒?”拴娃還等著回家吃他心心念念著的糖果,見抱他的人突然停下來,很是不解地喊叫了一聲
李清許輕柔地把拴娃的腦袋瓜按在了他頸窩間,大手輕輕拍著拴娃的後背安撫著他,神情卻緊緊盯著男人向河邊毫不掩飾的目光看,嘴裡的音色還帶著些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冷意:“呂誌偉?”
呂誌偉晃著手裡的狗尾巴草一頓,這才肯施舍地抬眸看了眼站在路邊的男人,眉宇間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儘量溫和道:“這位小同誌是?”
最
近怎麼總是有不認識的人攔著他?
是都有毛病麼?著實有些讓他煩躁了。
呂誌偉折彎了手裡的狗尾巴草,又瞧了眼那個懷裡抱著奶娃娃的男人,他什麼時候跟個有娃的男人也有交情了?
李清許怕拴娃鬨,一直輕輕拍著拴娃的後背安撫他,也沒搭理男人的問話,直接冷漠著道:“你的工分有問題,記分員一直在找你核對。”
呂誌偉的身子頓了頓,又仔細猛瞧了兩眼麵前的男人,腦子裡一閃而過的記憶,讓他微微笑起,道:“是李清許,李同誌嗎?”
拴娃聽到有人叫他小叔叔的名字,豆眼好奇地想要扭過腦袋去看,腦袋瓜還沒等抬起來呢,就又被一隻無情的大手給按了回去,李清許垂眸看著懷裡的奶娃娃,道:“彆亂動,不想吃糖了?”
“吃。”拴娃小聲地著急辯解道
李清許安撫好懷裡的拴娃,才又睨了一眼身邊的男人,淡淡地提醒道:“你最好現在就去找記分員一趟,他找你好幾天了。”
呂誌偉笑笑,好脾氣道:“知道了,我這就去,謝謝李同誌了。”
見呂誌偉轉身大步離開了,李清許才放下輕拍在拴娃脊背上安撫他的大手,垂眸輕聲對著拴娃說:“我們也回去了。”
那些“上山下鄉”插隊在他們小灣村的知青們,在沒跟那女人接觸之前,他關注的確實比較少些,倒是經常總在他爹的嘴裡聽到一些關於他們的事情。
什麼磨洋工啊,什麼誰誰今天又禍害了幾根秧苗啊等等一係列事情數不勝數。
剛下放到他們小灣村裡的知青都這樣,認不清現實,也受不了地裡的苦活,哪怕有老知青帶著也不一定管用。
所以他一向給自家爹提的建議都是彆管他們,該是幾分就是幾分,按勞分配,到時候隻要嘗過挨餓受凍的滋味也就都老實了,還能有什麼力氣再去作妖?
而那個呂誌偉,可能算是這麼多年,他見過最闊氣的一個下鄉知青了吧,經常會用些錢票或者彆的什麼新鮮好東西來換大隊裡的人給他乾活。
他不是不知道這件事,隻是一直懶得管,也沒什麼好管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沒事閒得擋彆人的財路做什麼?
鄉裡鄉親的,有這麼
個難得的機會能給他們改善些生活,他還能不讚成嗎?
隻是,剛剛呂誌偉對著河邊那個正賣力搓著衣服的女人,直白又毫不掩飾的目光讓他很不舒服,不知道是哪又礙著他的眼了,還是又刺到他哪根矯情的敏感神經了。
總之,他不喜歡,他隨便找了個借口打發了那男人走,可能是敏感又自私的心理作祟,讓他很看不得那股直白的打量目光。
況且,記分員應該也不會管這事,呂誌偉去找了就也應該能立刻地反應過來他誆了他的事,他也不在乎以後呂誌偉會不會找他麻煩,會不會來質問他。
他隻要,當下能讓他舒心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