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1 / 1)

趕上快過年的時候坐火車, 真的件很磨人的事情。人擠著人,綠皮火車裡鬨哄哄的什麼聲音都有,嘈雜喧囂, 還好他們買到的座位有一張票是靠著窗戶的。李清許讓女人挨著窗戶坐,自己坐在了她的旁邊,用身體間隔開了彆人的擁蹭,不管彆人怎麼擠他,李清許都不動如山地穩穩坐在那裡,並不會影響到女人。綠皮火車上的底座是硬邦邦的木條做的, 在女人坐下前, 李清許還塞了他的衣服在下麵給女人墊著, 這女人最怕硬邦邦的東西了, 碰到皮膚就會紅, 渾身都又麻又紫的,嚇人的很。“餓了嗎?想不想吃東西。”李清許把人安頓好,才喘口氣地問道,“不吃。”玉遙回的有些蔫噠噠的, 火車上可能人太多了, 氣味委實不算好聞, 她的鼻子又很敏感, 就更難受了。這麼多難聞地味道混雜在一起,一路上玉遙都沒怎麼吃得下去東西,折騰了一天一夜下了綠皮火車, 當她聞著地麵上淡淡地空氣香, 玉遙才覺得整個人緩過些神來,肚皮裡饑餓感也隨之強烈地向她鬨起了情緒......“咕咕”不停地叫著,“清哥我肚子好餓, 好想吃東西。”玉遙捂著自己的肚皮說道,李清許看著女人,可能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都沒有休息好,女人看著臉色慘白慘白的,憔悴的不行。他把趙翠花做的烤蘑菇翻出來給女人,道:“你先吃點烤蘑菇墊墊肚子,我帶你去國營飯店吃過東西再回你家吧。”女人蔫著神情,有氣無力地回應了他一聲,李清許把兩人的行李都拎在手上,走在前麵帶路,跟著女人囑咐道:“你在我旁邊走,彆走丟了。”“不會的。”女人沒精神地踉蹌著跟在他的身邊,李清許見她聽話地跟在自己的身邊,就沒說什麼,隻是加快了去國營飯店的步伐,這不是他第一次來省城,已經是他第三次了。小時候他跟著爺爺來過一回,五歲還是六歲,具體他也記不清了,這事太久遠了,可能連家裡人都忘了。還有一次是他自己來的,他上高中的時候並不常回家,那時候可能心裡太過壓抑,總想做些什麼讓自己忙碌起來,忙起來他就不會有那些自己控製不住地情緒出現。他開始沒日沒夜的學習,可學習對他來說太過簡單了,根本無法填滿他心底的那股空虛和厭煩感,他開始嘗試著做些危險的事,他接觸了黑市,那些離經叛道的事讓他的心裡升起了一股微妙地征服感。就好像,他的命運是掌握在他自己的手裡,而不是這個混亂的世道。他做了兩年多的倒買倒賣,彆人眼中的投機倒把,那時候他幾乎做的瘋魔了,放假了他就會在周邊的城市來回跑,賣他手裡收上來的東西或是一些彆的什麼,去賺中間的差價。家裡隻有大姐和大姐夫知道他做的這事。因為當時,他是拉著大姐夫一起做的,大姐夫是跑運輸的膽子也比較大,經常能帶些這邊沒有的東西回來,那陣子,他們靠著這個倒買倒賣賺了不少錢,後來他畢業以後就沒有再繼續乾了。他做投機倒把的時候,兩樣是他手裡來錢最快的,一個是倒賣他大姐夫帶回來的東西,另一個就是賣肉。那是深山裡的一個殺豬場,合作的時間久要的貨又多,他跟裡麵的人慢慢也就都混熟了,沒事的時候總能扯上兩句閒話家常。殺豬場大都是一些家裡窮的揭不開鍋,或者實在吃不起飯了才會拚著命的來乾這種危險事,就為了能吃上一口飽飯,不至於被餓死。做了這一行之後,家裡賺的錢多了,生活也有了質的變化,大家心裡就更有了奔頭,慢慢的也就停不下來了,殺豬場越做越大,直到有一天被人眼紅舉報——夜裡,山裡的殺豬場被警察措不及防地連鍋端了,那晚深山裡亂的很,趁亂之下還從裡麵逃出了幾個漏網之魚,事情都快過去一年了,警察到現在都還在找那幾個人。那裡麵的漏網之魚,其中就有他一個。那天他去拿定好的貨,他剛進了屋子裡就聽到外麵有人在大喊著“警察來了”的聲音,他跟屋子裡的兩個人,當即順著窗戶就爬去深山裡了,他躲在後麵,懦弱地沒有選擇出去,他一個都救不了,他隻能顧著自己的安全。可和裡麵的人相處久了,他多少都有些感情,他親眼看到本來對生活絕望的他們,賺到了錢生活也變好了之後,眼裡又重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說要蓋房子,說要供孩子好好讀書認字,他們,對未來滿是美好地憧憬。但被抓了以後,他們什麼都沒有了,等著他們的是勞改,是一輩子被打在恥辱柱上,或許還有什麼更慘的事情在等著他們,他不知道。他當時,隻能懦弱地躲著。那之後,他心裡的警鐘突然被敲醒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去做這些離經叛道的事情了,他還有家人,他不能讓自己的自私,而去連累他們。天快蒙蒙亮了,警察才徹底的離開,他沒有著急走,又在深山裡藏到了快天黑,蹲的他腿麻抽筋,他才敢趁著天黑逃出去了。回去以後,他就跟大姐夫終止了倒買倒賣的生意,錢被他分完,他拿著高中畢業證就回了小灣村,他娘讓他去縣裡找工作,他也沒有去,一直像個懦夫一樣躲在了小灣村。自我唾棄,頹喪的讓他厭惡。他討厭這個世道,更討厭他自己。家裡不算缺錢,日子過的也還可以,他也不缺錢,爺爺去世前留給了他一大筆錢,這筆錢家裡人誰都不知道,並不是爺爺不愛家裡的人,而是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份麻煩。難不成還要被人打成資本家嗎?家裡人隻要能吃飽喝暖,一輩子能幸幸福福的生活下去,爺爺就滿足了。爺爺藏起來的,不止是錢,還有珠寶和金子,他去看過一回就沒再去了,他知道,那些東西一旦被人發現,他們家就毀了,一輩子被人打成資本家,人人喊打。他爹當了這麼久的大隊長,身上的傲氣早就養出來了,絕受不了這個的。那筆錢,是他寧願選擇一輩子都埋在土裡蒙塵,也不願意讓人知道它的存在,這大概也是當初爺爺隻告訴他一個人的原因吧。他做投機倒把的時候,來的最遠的一趟,就是省城,這裡有他和爺爺的記憶,他並不算陌生。到了國營飯店,他照顧著女人把飯吃了,他沒怎麼吃,直到最後女人實在吃不下了,他才打掃著女人吃下來的狗剩兒。從家裡出來前,趙翠花給他們裝了兩鐵飯盒的餃子,這玩意用開水燙一下就能吃,好吃又方便,可在火車上的時候女人沒胃口,一個餃子都吃不下,避免浪費都讓他給吃進肚子裡了。“走吧!”李清許站直起身,雙臂收緊提起了他們的行李,跟坐在桌子前吃飽喝足就變得懶洋洋地女人說道,“好困。”玉遙揉著眼睛跟在李清許的身邊,吱唔著道,“吃完你就犯困,怎麼跟個貓兒似的?”李清許看著女人的動作,有些皺眉:“手臟,你彆揉眼睛。”“我揉自己的眼睛你也管!”玉遙停下自己的手,有些氣的扒著自己的眼皮給男人看,道:“我不舒服嘛,你看我的眼睛都紅了,你都不心疼我。”李清許:..........“疼你,你彆用手揉。”李清許把右手拎著的箱子放在地上,從衣兜裡翻出一塊乾淨的帕子抖開,然後貼在女人的眼皮上,囑咐道:“好了,你隔著帕子輕輕揉,彆用力。”在火車上折騰了一天一夜,兩人不管是身上手上,還是臉上都臟兮兮的,他肯定不會同意讓這女人用手直接去揉眼睛的。一路上玉遙走在前麵,男人拎著箱子跟在後麵不動聲色地哄著她,沒一會,女人就被男人哄的“咯咯”地笑起來。這就是沒什麼大事了,李清許心裡柔軟起來,還挺好哄的。玉遙的父母已經不住在筒子樓裡了,搬到了彆的地方住,他們照著信上的地址找過去,女人累的已經癱軟,像隻睜不開眼睛的貓兒一樣靠在一邊的牆上,什麼事也不頂用了,李清許拿著信封對了對門牌號,又確認了一遍才敲了敲了門,禮貌又克禮。屋內傳來了一陣走動拖地聲,大著聲音問道:“誰啊—!”馮淑湘拿刀削著手裡的蘋果,邊走邊疑惑著,不知道天都快黑了,誰還來她家串門子啊!她打開門疑惑地探了個頭,視線對上李清許的視線,下一刻就“砰”的一聲大力的把門給關上了,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態度十分果決果斷。“媳婦誰啊?”蘇愛國在屋子裡的沙發上看報紙,聽著自己媳婦把家裡的門摔的“砰砰”直響,不由得出聲問道。“沒誰,走錯了。”馮淑湘削著蘋果,麵不改色地掩耳盜鈴道,她正要走回去,說什麼都不打算再開門了,就聽到門外一陣雜亂無章的敲門聲:“媽開門了,怎麼還給我關外麵了,開門啊!”“嬌嬌?嬌嬌你回來了?”馮淑湘一聽這聲音,立馬又轉身回去開門,驚喜著道,蘇愛國也一臉驚喜地放下報紙,顛顛地跟在自己媳婦的後麵跑過去,可下一秒當他看到自家嬌嬌身後跟著的男人,蘇愛國臉上燦爛的笑容,瞬間就僵在臉上了。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頹廢了,不想碼字明天我要努力做個日萬的人啊!不過有可能會咕,明天我看看筆芯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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