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看著單膝跪在自己麵前、大聲宣布效忠的螢丸, 林瑩麵上的神情漸漸變得肅然起來, 沉默片刻後,她方才語氣鄭重地問道:“螢丸,你當真確定自己想好了嗎?”
聽了林瑩這句語氣嚴肅的反問, 螢丸不僅沒有覺得失望, 反而心下一喜。
因為這是這麼久以來, 主公第一次沒有對他宣布效忠的話避而不談, 而是開口問他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這豈不是說明, 主公的態度已經漸漸開始軟化, 已經有意接納他,讓他真正成為主公麾下效忠的刀劍嗎?!
這對螢丸來說絕對是個天大的驚喜:於刀劍來說, 如果不被自己效忠的主公承認、接納,那他們便沒有存在的價值;如果刀劍不能替主公斬殺敵人, 披荊斬棘地開辟出前路,那他們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在林瑩鬆口之前, 其實螢丸一直都非常迷茫, 心裡惶恐不安, 擔心有朝一日就會被拋棄、被送走。
螢丸因為很清楚的知道,他的存在對主公來說沒有任何價值,主公之所以沒有將他從身邊趕走, 反而把他留在身邊, 不過是可憐他、憐憫他罷了,並不是真的承認他是她的刀,並不是真的認可他。
但在今日, 螢丸覺得自己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看到了被主公認可和承認的希望,而他絕對不能錯過眼下的機會,絕對要將其把握住!
重重點了點頭,螢丸把手中捧著的本體舉得更高了一些,以嚴肅鄭重的口吻認真說道:“是的,主公,螢丸想得非常清楚,也早已經下定決心要成為主公的刀,一生效忠於您。”
抬起頭,螢丸燦烈明媚的金綠色眼眸中盈滿了細碎卻璀璨的光澤,他一臉虔誠地看著林瑩,猶帶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堅毅和認真,誠懇又飽含期待地再次請求道:“螢丸願世代追隨主公,請主公接納我的效忠!”
林瑩一直覺得,在螢丸成功化形的那個月夜,在阿蘇山腳下那片有著成千上萬隻螢火蟲流離飛舞流離的蘆葦蕩中。
螢丸之所以一現身就向她表達效忠之意,完全是因為那時他剛剛成為付喪神,太過年幼的他還稚嫩青澀,還沒有將事情完全思索清楚,就在衝動之下做出了效忠的決定。
正因為林瑩一直覺得“效忠她”是螢丸衝動之下做出的決定,所以對於這個話題,她一直避而不談。
雖然將螢丸帶在身邊,林瑩卻隻視他為夥伴,若有一日螢丸想明白這些,她自然不會限製他的自由,會支持螢丸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並給予幫助。
但是現在林瑩可不會還認為螢丸是在衝動之下做出效忠她的決心了,他的一舉一動、他的言語表情無一不再告訴她,成為她麾下的刀劍,供她驅使,為她斬殺敵將,就是他的渴求和希望。
終於,目視著跪在她麵前的螢丸,林瑩開口說道:“既然這就是你心底最強烈的訴求,既然這就是你所做下的決定,而你也已經想清楚自己在做什麼,那麼我也願意接受你的效忠,接受你成為我的佩刀。”
不等螢丸因她接納他的效忠露出狂喜之色,林瑩微一搖頭,又接著說道:“但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她反手指了指自己,“螢丸,我是一位大妖,我的壽命漫長到幾乎沒有邊際。”
“?”螢丸歪了歪頭,露出不明覺厲的疑惑表情來。
林瑩便歎了口氣,眉宇間漫出柔軟笑意來,淡淡說道:“一旦你向我結了效忠之契,那麼在我隕落之前,你都將是我的佩刀,與我榮辱與共、休戚相關,但……”
她搖了搖頭,既不炫耀也不得意,隻平平淡淡地如實說出事實:“但我幾乎不可能隕落,除非人界走向毀滅,而我沒有選擇離開——但如果我選擇離開人界、定居魔界的話,那可能得等魔界毀滅,我才會隕落。”
抱臂站在山洞口強勢圍觀的茨木童子此時忍不住插了句嘴,語帶不滿的哼了一聲說道:“你乾嘛非得咒自己不可?還有,魔界是不可能毀滅的,它是上位世界,壽命無窮無儘。”
螢丸其實聽得懵懵懂懂,隻大概聽得出來林瑩的意思是說她壽命極長。
但……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如果主公的壽命漫長至極,那豈不是說他能一直追隨主公了麼?隻要他這柄刀劍不曾被毀滅,那他就能一直追隨主人了,這是多好的事情啊!
金綠色的眼眸陡然亮了起來,閃爍著明亮璀璨的光澤,螢丸機會是一瞬間就變得容光煥發起來,甚至身後疑似有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刷刷刷地左右搖擺了起來。
他眼巴巴地看著林瑩,滿眼期待,雙手把手中的本體捧得高高的,就等著林瑩正式與他結成效忠之契。
想想能永遠追隨主公永不更改,螢丸就高興得想要滿地打滾,這對一柄刀來說簡直是再好不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