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如沉默地望著照片上的女人, 她音容笑貌宛在, 可紅顏命薄, 斯人已逝十八載。
陳洛如是陳家的掌上明珠, 從小沐浴在父慈母愛下,年輕的生命還未嘗經曆過至親親人的生離死彆。
孟見琛從來沒跟她提過他的母親, 她便以為他對母親的記憶像一張泛黃的舊照片, 已在生活裡慢慢淡褪。
其實不然。
原來孟見琛這樣的人竟然也有如此溫柔長情的一麵。
孟見琛不讓傭人進這間屋, 也是怕打擾他因病溘然長眠的母親吧?
這間屋子一塵不染,應該是他自己搞的清潔。
最戳人的不過鐵漢柔情, 陳洛如心底一軟,很想抱抱他。
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小可憐。
孟見琛還從未見過陳洛如露出如此憐憫的目光,他頓覺渾身不適, 說道:“都過去很多年了, 早就沒那麼難過了。”
隻是偶爾想起母親, 會來這裡看看。
陳洛如感慨,十歲的小孟見琛究竟經曆了些什麼?
她十歲的時候, 是陳家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雖然她有一點點公主病, 但是大多數時候生活都是對她仁慈地展露笑臉的。
即使她爹媽後來讓她強嫁給孟見琛這事兒做得有點兒不厚道, 可陳洛如在內心深處還是很愛她爹媽的。
她想到一句歌詞。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需要我上柱香麼?”陳洛如看見供桌上有一個香爐,裡麵落滿煙灰。
孟見琛默默給她遞了三根香, 陳洛如敬上香, 也算拜見過這位她無緣得見的婆婆了。
以前, 有人打趣她,說她命好,嫁了個多金老公,還沒有婆媳煩惱。
可陳洛如覺得,這種“好命”建立在彆人的不幸之上,並不值得為人說道。
她平日裡是愛在親近的人麵前耍小性子,大是大非麵前她還是拎得清的。
“明年清明,帶你去墓園。”孟見琛說道。
先前沒機會帶陳洛如過去,他便也漸漸忘了這茬。
這聽上去不是什麼浪漫的事,可對他來說是很鄭重的承諾——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見他的母親。
從房間出來後,陳洛如壓抑的心情才勉強緩和了些。
她本以為他在裡麵藏了什麼跟白月光有關的回憶,沒想到卻是這樣。
她終於踏入了孟見琛心底隱秘的角落,可揭開的真相卻叫她不忍。
吃完早餐,陳洛如主動把孟見琛送出門。
他臨走的時候,她竟然還墊著腳給了他一個短暫的告彆吻。
陳洛如從來沒做過這種事,這讓孟見琛突然覺得——既然陳洛如是個吃軟不吃硬的,那他多賣賣慘似乎也不錯?
他上車之後,用手指輕撫被她吻過的唇。
嗯,甜的。
陳洛如乖巧也就乖巧這一陣子,鬱鬱的心情隨著孟見琛的離開逐漸消逝,接下來她得籌備一件大事——下周去給孟見琛當秘書,看看那個章以旋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可陳洛如畢業之後就被孟見琛押回國,她從來沒上過班。
之前她在劍橋上學,所修課程是理論導向。
平時沒事她就跟著導師出門遊山玩水寫寫生拍拍照,回來就到工作室裡埋頭畫圖紙搭模型。
簡言之,毫無工作經驗。
雖然有不少人質疑陳洛如學曆的真偽,就連孟見琛都懷疑她家給劍橋蓋樓才把她塞進了劍橋。
但是,她真的是正兒八經的劍橋畢業生。
在普通人眼裡可望而不可即的世界頂級學府,對於受精英教育的富豪子女來說,雖然不是唾手可得,但是稍稍踮起腳就很容易得到。
陳洛如向來將學習和生活分得很開,她在生活裡是有點兒鑽牛角尖,可是她腦子並不笨。
彆的學生想申請劍橋,英語就能卡死一大批人。
可陳洛如打小在香港上學,後來又就讀於威斯敏斯特中學,一口貴族氣質的牛津腔英語為她加分不少。
陳家又肯花錢為她打造履曆,她練豎琴,陳家就讚助她跟著樂團去維也納□□演奏鍍個金——包下維也納□□也不過幾萬歐元,堪稱鍍金聖地。
她還喜歡滿世界跑,小小年紀跑遍了大半個地球,嘗試過很多新鮮事物。
陳家還找大佬親自給陳洛如寫了彩虹屁連篇的推薦信,劍橋想不錄她都舍不得。
國外大學並不是唯成績論,你的出身越好,履曆越豐富多彩,這些大學越願意錄取你。
最優質的教育資源向來都是掌握在最精英最富裕階層的手裡,這樣的事實說出來對普通中產家庭太過殘忍——辛辛苦苦學了十幾年英語,卻被一句正宗地道的牛津腔英語打敗,能不叫人心寒麼?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
陳洛如生在這樣的家庭,就已經站在了很多人終生都無法企及的終點線上。
念不念劍橋,對她這樣的人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有了,很好。沒有,那也無妨。
陳洛如的人生並不會因為去了劍橋有太大的改變——總歸是要被家裡安排聯姻嫁人的,一個漂亮的學曆隻是陳家敲開上流圈子的一小塊敲門磚而已。
這是陳洛如的幸運,也是她的不幸。
她的人生早已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陳洛如決定向陳筱谘詢一下上班的有關事宜,陳筱有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