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如一陣心悸,悠悠轉醒。
潔白的紗幔在風中飄蕩,日光照徹透明的玻璃,雲譎波詭的光影在她眼皮上跳躍,恍恍惚惚,如墜夢境。
陳洛如的腦子迷迷糊糊,像是被澆了滾燙的開水,又慢慢冷凝成冰。
她下意識地用手背遮在臉上去擋光,虛幻縹緲的感覺一絲一絲抽離她的身體。
玩具小熊、怪異的蘑菇、白絨絨的小兔子、神奇的樹洞,還有那隻大野狼……她越回憶,這些東西便消逝得越快。
最終隻在她腦海裡留下一個童話的殘影,名字大概就叫《小紅帽漫遊奇境記》?
陳洛如沒有做過什麼太露骨的夢,可這場夢境卻讓她紅了臉。
她頓覺口乾舌燥,急需補充水分。她下意識地舔了下唇,舌尖卻沾染上一絲黏膩的濕滑,以及一股淡淡的石楠花氣息。
陳洛如登時僵住。
事實不容她多想,她發現自己早已衣不蔽體。
而睡裙裙擺的下方——
如果不是熟悉的觸感讓她回憶起某些桃紅色的畫麵,恐怕陳洛如早已一jio把某人踢翻。
“孟見琛,你個鹹濕佬!”陳洛如又羞又惱,她一手抄起身旁的玩具泰迪熊,拚命拍他,“你趁我睡覺的時候對我做了什麼?”
*
傍晚時分,陳廣龍夫婦下了飛機,直奔家中。
家中早已備好了一桌子飯菜,陳漾正端著一碗雞肉粥,配了一個雞蛋黃,在喂禮禮吃晚飯。
今天開飯遲,禮禮早就餓壞了。
“聽說阿琛和婠婠回家來了,”陳廣龍問道,“怎麼沒看見人。”
“在樓上睡覺呢。”陳漾用手帕擦了擦禮禮嘴邊溢出的湯汁,禮禮又張開圓圓的嘴巴,示意媽媽快點喂他。
“這都七點了,還睡覺呢?”傅麗芳不滿地說道,“肯定是婠婠那個丫頭賴床。”
正說著話,隻見陳洛如和孟見琛從樓梯上走了下來。陳洛如一副不開心的模樣,像是在跟孟見琛生氣。
剛剛陳洛如聽見她媽說的話,隻想說自己簡直比那竇娥還要冤。
要賴床也是早上賴床啊,哪有晚上賴床的。
都怪孟見琛,害她下午沒休息好,還差點折了半條命。
這會兒她筋骨鬆軟,腰酸腿痛,下樓梯都得扶著把手,生怕自己腿腳一軟,從樓梯上滾下來。
孟見琛伸手去扶她,陳洛如卻一甩手,不肯讓他碰。她徑自走下樓梯,朝餐廳的方向走去。
“爸爸,媽媽。”陳洛如甕聲甕氣叫了一聲,特彆想讓她爸媽為她做主。
可轉念一想,這種事情,根本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婠婠,你嗓子怎麼了?”傅麗芳問道。
陳洛如脆生生的嗓音,像含了一口沙。
沒辦法,一通折騰,太費嗓子。得虧她閨房隔音效果好,不然她都沒臉見人了。
孟見琛這狗男人淡定說道:“受了點兒風寒。”
“婠婠,你得注意身體啊。北京又不像家裡,哪能一年四季穿短裙啊。”傅麗芳頻頻搖頭,她閨女可愛臭美了,被凍感冒情有可原。
“才不是,”陳洛如否定了孟見琛的說法,“是吃東西吃壞了嗓子。”
“你吃辣椒了?”傅麗芳半是心疼半是責怪道,“你不能吃辣你逞什麼能啊?”
陳洛如忍住自己一腔委屈,暗搓搓地說道:“我再也不吃小米辣了。”
小米辣辣度卻十足,是湘菜川菜最常見的配料之一,隻是個頭有點兒小,一顆還沒有小拇指大。
“小米辣?”孟見琛聞言皺眉,“至少也得是虎皮椒吧。”
陳洛如“哼”了一聲,推開椅子坐了上去。
為了迎接女兒女婿回門,今晚準備的菜都是陳洛如喜歡的地道廣東美食。
“脆皮乳鴿,婠婠的最愛。”陳廣龍給陳洛如夾了一隻烤得酥脆噴香的乳鴿。
雖說陳洛如對當初被騙去嫁給孟見琛的事有不少怨言,但說一千道一萬,從小到大她父母也是真的疼愛她。
除了結婚這件事上她沒有選擇權,其他時候總是儘量依著她的性子來——這是她這樣的豪門千金必然的命運。
所以陳洛如隻能把氣撒在孟見琛頭上,她把這隻乳鴿看做是孟見琛,她將鴿子的小翅膀惡狠狠地拆下來。
“你跟鴿子有仇啊?”孟見琛見她這副張牙舞爪的模樣,不禁說道。
“要你管。”陳洛如蘸了一點兒椒鹽,將鴿翅送入口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婠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陳廣龍放下筷子,“你怎麼能跟你丈夫這麼說話?”
“我一直都這樣。”陳洛如毫不避諱。
這一桌子都是陳洛如最親近的人,所以她不用掩飾自己的小情緒。
“無妨。”孟見琛謙和有禮,仿佛對她這股子嬌氣勁兒早已司空見慣,“又不是封建社會,要守三從四德。”
“嗬,要不要給你娶上三妻四妾啊?”陳洛如語帶譏諷,“我一人可伺候不來孟大少爺,多來幾個人幫我分擔分擔也挺好。”
孟見琛:“……”
他想不通陳洛如怨氣為何如此大。
以前又不是沒做過,隻不過今天稍微用了點兒強,她就這樣陰陽怪氣。
陳洛如將乳鴿的頭扯了下來,丟進孟見琛的碗裡。
孟見琛:“你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