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九點,一架空客a380如同歸途的候鳥一般掠過低空,最終穩穩地停泊在燈火通明的首都機場。
機艙門被打開,夜風卷起陳洛如的長發和裙擺,猶如深夜裡的一道魅影。
她伸手將帽簷壓低,隨後款款走下舷梯。
上飛機之前,她依舊沒有得到孟見琛的最新消息。
她堅信沉冤昭雪之後,有關部門沒有任何理由將孟見琛繼續羈押調查。
回家的路上,她靠在車窗邊,機場高速上飛馳的車影映入她的眼底。
她想起去年,也是這個季節,她被孟見琛從機場押回家,走的就是這條路。
當時,她極力反抗,對他滿腹怨恨,一心隻想著跟他離婚。
現在,她卻希望這輛車開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北京這座城市太大,人口太多,沒有一場雨可以覆蓋整個北京。
車子從順義開入通州地界,車窗外有滾滾的雷聲轟鳴,一場雨悄然而至。
雨點拍打在透明車窗上,凝聚成水珠,緩緩滾落。
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後,車子駛入琅嶽一號彆墅區。
司機為陳洛如打開車門,並及時替她遮一把傘。
步入客廳,陳洛如卻並未見到孟見琛歸家的痕跡。
寬敞的彆墅空空蕩蕩,一切和她走之前並無二致。
少了主人生活的氣息,這裡顯得冷冷清清。
“他不在嗎?”陳洛如問。
“太太,先生尚未回家。”吳管家道。
怎麼會這樣?難道孟見琛還有其他罪名沒有開脫嗎?
陳洛如顫抖的心臟像是裂開一般疼痛。
沒有孟見琛的日子對她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陳洛如以為回北京終於能再見到他,可是卻沒有。
她不知道這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她扶著沙發,整個身體被折磨得快麻木了。
然而,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汽車引擎的聲音,車燈的光芒照亮黑夜。
陳洛如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跑向門口。
那一瞬間,愛情的大門,訇然中開。
隔著重重雨幕,她看見身材頎長的黑衣男人撐著一把黑傘立於車前。
傘簷逐漸抬高,雨珠如碎玉濺落,他的容顏和她記憶中毫無二致。
隻一對視,便勝卻人間風光無數。
陳洛如沒有再等,冒著大雨飛奔向孟見琛。
吳管家拿著傘,大聲疾呼道:“太太,傘!”
可吳管家到底也沒有追出去,因為——
陳洛如像一頭小鹿,撞進孟見琛的胸膛。
她兩條胳膊緊緊摟住他的腰,身子抖得厲害。
孟見琛手中的傘應聲跌落,他伸出雙臂回抱她,想將她嵌入骨髓。
雨還在下,風也更大了。
二人在雨中深情相擁,任憑雨水打濕頭發。
雨水淅淅瀝瀝地砸向地麵,彙聚成水流。
陳洛如的睫毛上掛著水珠,不知是淚還是雨。
孟見琛的指尖撫過她嶙峋的蝴蝶骨,說道:“瘦了。”
雨聲夾雜著風聲,將他的話語吹得支離破碎。
陳洛如顫抖著雙唇,喉頭一陣哽咽,她紅著眼睛,嗚咽道:“我減肥。”
“彆減了,”孟見琛吻吻她的額頭,說道,“胖點兒挺好。”
忽的一道閃電將黑夜劈得大晝,陳洛如渾身一顫。
緊接著轟隆隆的雷聲落下,她往他懷裡鑽得更深了。
見她這般膽小的模樣,孟見琛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他道:“我們回家。”
兩人去浴室的隔間裡衝熱水澡。
他們有太多話想說,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口。
花灑打開,水柱傾瀉而下。
陳洛如勾著孟見琛的脖子,踮起腳來與他接吻。
這麼多天的思念和憂慮,或許隻有這個吻才能詮釋。
兩人的身影逐漸重疊,霧氣彌漫上玻璃,最終什麼都看不見了……
孟見琛替陳洛如被裹上一層絨絨的浴巾,將她打橫抱回臥室的大床上。
她一直在哭,眼淚掉個不停,不知是因為他平安歸來還是因為激烈的情丨潮。
孟見琛安慰她道:“不哭。”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陳洛如抽噎著說道,“他們有沒有虐待你啊?”
“是我不好。”孟見琛吻吻她哭得通紅的眼角。
“不,”陳洛如道,“你很好。”
要怪也是怪那個殺妻訛錢的曾先生,人心險惡,這是他們這些善良的人沒有辦法預計的。
兩人披著薄被躺下,陳洛如開始給他講她這些日子的心路曆程,包括她為他做了些什麼——言語裡頗有些邀功的意思。
孟見琛聽完以後,隻淡淡道:“辛苦你了。”
“我把你救出來,你就是這麼感謝我的?”陳洛如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把那份離婚協議書摔到孟見琛麵前。
孟見琛從回家到現在對此事都避而不談,可見他並不是真想跟陳洛如離婚。
天知道這份離婚協議書讓陳洛如有多心碎,她需要一個解釋。
孟見琛並沒有解釋,而是問道:“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留在國外?”
“我擔心你啊。”陳洛如覺得孟見琛問這種問題很奇怪,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身陷囹圄呢?
孟見琛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說道:“我還用得著你擔心?”
陳洛如困惑地眨眨眼,如果不是她搜集了一堆線索證明曾先生有重大作案嫌疑,孟見琛現在還羈押待審,怎麼這會兒說得雲淡風輕?
“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孟見琛道。
臨床事故隻是整個陰謀的冰山一角,對方圖謀的東西比孟見琛最開始想象的要多得多。
正因如此,他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來摸清背後水深水淺。
對方在短期內連續出擊,至少說明了兩點。
一是時機成熟了,二是時間不多了。
孟見琛被有關部門帶走,令他們在短期內達成預料之外的目的,這是為了放緩對方的節奏,為自己爭取更多時間。
閒雜人等在此期間不能和孟見琛接觸,這也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然而,隻因這一件事不能關孟見琛太久,否則不合常理。
孟見琛偏偏要用“不合常理”的地方來做文章——讓有關部門給他安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對外不公開,隻說此案仍在調查中。
孟見琛的懷疑名單在排查之後縮小到個位數,接下來,他得一個一個想方設法來試探。
有些懷疑對象被有關部門請來“協助調查”,比如說財務部門的某位負責人。
對方告訴該負責人,經調查京弘生物涉嫌財務作假,騙取國家財政補貼,問他對此事是否知情。
有一些懷疑對象,是孟祥東單獨約談的,比如說公司某位副總裁。
還有一些懷疑對象,是孟見琛親自出麵盤查的,比如說章以旋——理由是他要和陳洛如辦理離婚手續。
如果孟見琛的表現得過於淡定,對方會一直保持警覺狀態。
可要是他連陳洛如的後路都考慮好了,那事態就很嚴重了。
他在和章以旋談話時,暗示現在情況不好,他需要公司法務部門的全力協助,並且隱約透露一兩個可能出問題的地方,相關部門如果查到會比較麻煩。
章以旋精通法律,即使孟見琛說得語焉不詳,她也應當清楚這些經濟犯罪罪名一旦成立,孟見琛可能會麵臨十年左右的有期徒刑。
陳洛如那麼年輕,孟見琛不能耽誤她。
一個深愛妻子的男人做出這樣的決定,背後必然有不得已的理由。
然而,這些莫須有的罪名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早已布好陷阱。
隻要誰認真去查,就會查到一堆真實的“假證據”。
到時候,如果哪個問題被放大做文章,那麼這條潛伏在深處的魚就上鉤了。
另一方麵,臨床醫療事故發生以後,京弘股價連續多天下跌,此時卻有幾家投資公司開始在二級市場大量收購京弘的散股。
這些注冊地在英屬維爾京群島的公司,注冊時間都在一年以內,在此之前沒有太多業務,現在卻斥巨資收購被市場看空的京弘股票。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些公司極有可能是幕後黑手在操控。
孟見琛並沒有向陳洛如說太多細節,隻是三言兩語透露出這件事背後水很深。
陳洛如聽得雲裡霧裡,她問道:“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曾先生有問題?”
孟見琛微微頷首。
陳洛如:“……”
靠!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