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改革不僅觸動了陳家親信的利益,也動了某些大股東的利益。
於是這群人湊在一起一合計,決定引入外部勢力來和陳廣龍夫婦抗衡。
嶺盛去年大舉公開和非公開增發股票,陳廣龍夫婦手裡的股權被稀釋了不少。
嶺盛之前是比較傳統的家族企業,這些年發展迅速,還和京弘合作緊密,好多投資機構早就蠢蠢欲動想來分這塊蛋糕,奈何一直找不到機會。
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在這樣的背景下,許多三方機構紛紛認購嶺盛的股票,但單個機構認股不得超過5%,這是出於股權集中的考慮。剩下的那些散股零星加起來隻占不到10%,也構不成什麼威脅。
所以陳廣龍夫婦手頭的股份縱然被稀釋,依舊占了33.34%,仍是公司第一大股東,且擁有一票否決權。
嶺盛總體資產規模龐大,如果真有外人想通過收購股票來和陳廣龍夫婦抗衡,那必然得付出極大的代價——手頭沒有幾百個億的流動資產,是辦不到的。
可偏偏陳家內部出了“內賊”。
以三叔四叔為代表的陳家親信,聯合了幾個大股東,組成了一個鬆散的勢力聯盟。
這些人手頭的股份加起來有百分之二十左右,漸成氣候。
第三方中立投資機構不參與這些事,可誰知道,有幾家投資機構竟然偷偷摸摸和另外一家投資公司簽了對賭協議。
這個對賭協議大大有利於投資機構,協議約定如果嶺盛的股價在未來某段時間內達到某個高點,對方會以高於市場價十個點的價格收購投資機構手中的嶺盛股票。
這個高點,隨著恒生指數的大漲,在昨天被突破了——也就是說,嶺盛百分之二十左右的股份,落到了外人手裡。
而這個投資公司的實際控製人,通過對該公司股權的層層深挖,被發現與霍家有著極其密切的聯係。
也就是說,這場對賭協議的墓後主使,就是霍崇堯。
如果現在霍崇堯倒戈向陳洛如的三叔,那麼公司的控製權就會被三叔奪走。
百分之二十加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四十,已經壓過了陳廣龍夫婦手頭的股份。
可如果霍崇堯願意向著陳廣龍夫婦,那麼百分之五十多的股權可以保證陳廣龍夫婦高枕無憂。
陳洛如不禁再次感歎霍崇堯手段的卑鄙,感情這方麵行不通,他就捏住陳漾的七寸。
百分之二十的股權,陳漾縱使再看不慣他,也不能讓父母對公司的控製權落入旁人手裡。
事情發生之後,陳洛如六神無主。
她從小到大都沒經曆過這麼大的危機。
如果她家保不住嶺盛,那她以後該怎麼辦?
陳洛如趕緊打電話把孟見琛從美國叫了回來。
事實上,消息一出來,孟見琛就安排了回國的行程。
嶺盛控製權的變動,對京弘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對陳洛如而言也是一場要命的事。
她現在懷著孕,情緒如果出現太大波動,對她對孩子都沒有好處。
果不其然,孟見琛一到家,就見陳洛如無精打采地坐在沙發上。
陳漾已經提前一步回廣東應對這場突發事故了,陳洛如也在拚命想辦法。
她出了好大一筆錢幫忙回購散股,可依舊是杯水車薪。
而且市麵上的散股也被霍崇堯提前收得差不多了,隻不過他一直小心地控製著比例,沒有引起嶺盛的注意。
直到對賭協議的事曝光,這才暴露了他的野心。
霍崇堯手底下的投資公司流動資金很充裕,他在這個領域做得很優秀,所以很多富人將手頭的閒置資金委托給霍崇堯管理。
霍崇堯調用了幾百個億的資金一下子吞下了嶺盛百分之二十的股權,換做其他人真的辦不到這一點。
很顯然,他是刻意為之,彆的投資機構不會像他那麼胡來。
許久未見孟見琛,陳洛如沒有那個閒工夫跟他談論兒女情長,她窩在沙發上愁眉不展。
孟見琛:“不要急,會有辦法的。”
陳洛如:“該想的辦法都想過了,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父母辛苦經營二十多年的成果,很可能要被他人竊取,任誰都沒法淡定。
孟見琛:“他怎麼說?”
陳洛如:“誰?”
孟見琛:“霍崇堯。”
陳洛如抓了抓頭發,說道:“不知道,他還沒來和我爸媽談。”
陳洛如和陳漾在主觀上認為,霍崇堯是要拿這件事來逼陳漾就範。
不管是逼她結婚,還是逼她給兒子,總之他不安好心。
“還沒來談條件,不急。”孟見琛顯得比陳洛如淡定。
“不是京弘遇到這種事,你當然不著急了!”陳洛如被他這麼一說,脾氣也不太好了。
這兩天她寢食難安,難過極了。加上她本來懷著孕就心思敏感,所以她聽到這種話非常煩躁。
孟見琛知曉陳洛如的心思,所以他並不和她計較這些。
再一看,陳洛如吸了吸鼻翼,眼底蓄了一汪淚。
“怎麼還哭上了?”孟見琛坐上沙發,把她抱了過來。
她眼睛紅得厲害,嗚嗚噥噥地說道:“我不是故意要對你發脾氣的……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要是對我發脾氣能讓你心裡舒坦點兒,那你就隨便發脾氣。”孟見琛道。
陳洛如很少有這樣主動認錯的時候,她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這件事確實動搖了她背後倚靠的大山。
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作天作地的,她是陳家的小公主,所以她才可以直著腰杆對孟見琛發號施令。
可是現在……
“如果真的出事了,我家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陳洛如問道。
“你聽我說,”孟見琛給她分析,“第一,你爸媽手裡還握著股權,從經濟利益角度來說,並沒有直接損失;第二,霍崇堯肯定會向著自己的兒子,他去依附你三叔的可能性極低;第三,你還有我。”
兩人既然結了婚,孟見琛叫陳廣龍夫婦一聲“爸媽”,那就是他們的半個兒子。
這種股權紛爭,歸根到底還是利益衝突。霍崇堯可以用對賭協議收購股權,那他也可以用彆的方法替陳廣龍夫婦穩住江山。
“如果他真的拿股權的事威脅我阿姐怎麼辦?”陳洛如想想又要哭了。
“看她自己決定。”孟見琛道。
“我阿姐會跟他拚命的。”陳洛如說道。
陳家五年前為了利益把陳洛如送給他,那麼現在也不是沒可能對陳漾做同樣的事。
原本陳漾也是陳家商業聯姻的一張牌,隻不過這張牌因為出了一些事,至今沒有被打出。
現在霍崇堯手上捏著更重要的東西,如果陳漾為大局考慮,接受霍崇堯的提議顯然是最有利於陳家的解決方法。
可他的要求到底是什麼呢?
霍崇堯可能都不會想和陳漾結婚,他隻想把禮禮要走。
說真的,價值幾百億的股權和禮禮相比,孰輕孰重,誰也說不準。
“彆擔心,”孟見琛將陳洛如擁入懷中,“不會發生那種事的。”
陳洛如像是尋求慰藉一般地問道:“真的嗎?”
孟見琛點頭:“真的。”
如果霍崇堯真的如此卑劣,那孟見琛也隻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隻不過,真要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恐怕會是兩敗俱傷。
孟見琛若是要說一句公道話,這件事上陳漾做得太絕。
那霍崇堯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她低估了他的實力。
都是男人,孟見琛在某種程度上是能理解霍崇堯的。
有一個四五歲的兒子流落在外,結果兒子他媽死活不讓他見兒子,還要跟他斬斷一切聯係。
換誰誰不著急呢?
如果陳洛如對他做這種事,恐怕孟見琛也沒有辦法接受。
孟見琛當初為了讓陳家把陳洛如嫁給他,也是耍儘了心思。
不能通過正大光明的渠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就捏著對方的軟肋逼對方就範。
這種心思在道德上是齷齪了些,但如果是商場上,那就叫足智多謀。
真要細細評說,其實他和霍崇堯的手段也沒什麼太大區彆。
隻不過當初他的狼子野心被掩飾得很好,明明是他想要陳洛如,卻故意披著受害者的皮。
他的手段如出一轍的卑劣——陳家至今都覺得他們有愧於孟見琛。
如果陳家當時不肯同意這件事,孟見琛不能保證他還會是謙謙君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