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男人,他心裡清楚。陛下今日對蕭喚寧受孕的欣喜,大抵比不得他心底的痛苦。
望著這張美得不似凡人的臉,顧縉雲下意識鬆了手,身子微微向後踉蹌了一步。
他如今才明白,蕭喚嬰是當真不在意。不在乎他的後宮還有多少人,或是他有多寵愛她的妹妹。
那她心底到底裝著什麼,那個病秧子權臣麼!
“皇後,你給朕記住,你若執意如此,朕便隻能將你在意的一一毀掉。”他緊緊捏著她的下頜,淡淡的,低聲道:“若是顧覺卿那個病秧子死了,你還會不跪下來求朕麼?不過,隻要你現在服軟,朕可以立即放過他。他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可都握在你的手中。”
容嬰眼眸低垂著,細白的手指掩在袍服下,輕輕動了一下。眼睫抬起,望向了殿外立著的男人。
被內侍隔開,顧覺卿聽不清顧縉雲此刻具體在威脅皇後什麼,周遭立著的,還是顧縉雲的心腹,甚至隨時想要了他的命。但他唇角仍舊噙著淺淡的微笑,眸色很淡。
“啪”的一聲,金牌扔在地麵上,顧縉雲的命令從裡頭傳出。隨之掉落的還有皇後精雅的步搖。
顧縉雲緊捏著蕭喚嬰的脖頸,他這是想在朝堂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兒,昭示他對這個女人的主權。
都不想再在意她的態度。
他幾乎快要瘋了。
蕭喚寧在一邊看著,捂住嘴,也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她還以為顧縉雲專程將她接入宮中,是因為肚子裡的孩子,會冊封她!難道顧縉雲竟然隻是將她當成激蕭喚嬰的一顆棋子麼?!
一雙美眸中冷意深重,甚至隱隱透出幾分無措的恨意來。
此時到底還在上朝,陛下竟這般不克製。臣工的議論唏噓聲已經傳開,顧覺卿站在群臣跟前,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捏了一下,麵上很快恢複了淡雅、溫柔。
內侍走出來,跪在顧覺卿身邊通傳。戰戰兢兢的,臉色發白:“丞相大人犯了大不敬之罪,陛下說,若是大人願意做陛下身邊的宦侍贖罪,陛下便可以放過整個顧家,請大人自己掂量掂量。”
內侍嚇得不輕,手裡捧著匕首,雙手甚至一直在發抖。這話說到後邊的時候,更是兩股戰戰,恨不得跪下磕頭。
他也覺得陛下瘋了。丞相的權勢滔天,怎麼可能願意做宮中一個下臣。守在娘娘身邊。整日看著陛下與皇後娘娘情深義重,恩愛纏綿?
他怎麼可能答應!
每個人心裡都明白,這是陛下想羞辱丞相。但是陛下難道不清楚麼,如今的顧覺卿,哪裡是他輕易拿捏得住的?
果不其然,顧覺卿的臉色蒼白得嚇人,但也隻有一瞬而已。
“——所以,現在娘娘與陛下還在裡頭麼?”他抿了一下唇,聲音很啞,淡淡的問:“律例上說的是,逼宮會株連九族,是不是?”
“……是。”內侍嘴唇打著顫。
“那搶了皇帝的女人呢?”他手指緊抓著大氅,麵色溫柔,微微笑了一下:“是不是合該罪加一等,五馬分屍,遺臭萬年?”
那內侍簡直一個字都不敢再說了,他覺得自己被丞相清淡的目眼神看著,下一刻便能將他生生殺死。
“那就如此吧。”喉結上下微微一動,他的聲音逐漸變冷,很淡:“我願做一個亂臣。”
未央宮高大華貴的宮門緩緩闔上,發出兵器碰撞的聲音。禁軍從外麵湧進來,布列在大殿兩側,引得群臣一陣低呼。
顧縉雲身邊隻有天子暗衛,而禁軍中的將領多丞相的心腹,最重要的是,反顧縉雲的還有寧王的人。
他早就不在意蕭喚寧了,即便她懷了皇兄的孩子,這也與他毫無關係。可是他卻忍受不了顧縉雲那樣的人,會再碰蕭喚嬰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