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人都到哪裡去了?”
“也許在家睡覺吧……”
“有這時候睡覺的嗎,還把門從外麵反鎖上?”
門上除了掛著鎖,還貼滿符紙,門口點著蠟燭和香,每扇窗上都掛著麻繩,桉葉,屋角牆根殘留著一堆堆燒成黑灰、仍在冒著藍煙的黃表紙。
“看,這兒又有一根草標!”
“豈止,那裡也有一根,”
“天,到處都是……”
草標插在路口,屋前,每一個街拐角,大樹根,水井欄……
被魘鎮被封鎖的空寨卻處處顯示人類居住的跡象:屋簷上吊著紅辣椒和苞穀棒,戶外晾的衣服還留有水漬,院壩裡晾曬的穀物正被雞們肆意翻啄;狗從巷口投出警惕的目光,豬躺在豬欄裡打瞌睡;空氣很乾燥,洋溢著糞尿的氣息,不留神就會踩中石板道上的一坨牛屎。這邊天氣比河對岸要明朗,雲層淡薄,西天映出緋紅的晚霞,正該是炊煙嫋嫋,耕牛歸圈的時間,全體村民卻逃亡了。
我們惶惶然的走在石板道上,不住的東張西望。
突然陳新叫嚷起來:“快看!那是什麼?”
三個人刹住腳,就在前麵街拐角的牆根底下,蹲著一個怪模怪樣,又矮又矬的東西,還沒等看清它的形象,那東西已經發現了我們,怪叫一聲跳將起來,生出兩條腿一個閃身便消失在牆後。
狹穀裡的怪物又出現了!第二次顯形是在光天化日,那絕不是人類,也不是任何可能存在於人間的物種……
起風了,風從每個街口衝出來,從每間屋頂向地麵撲來。所有的草標都在點頭搖頭,所有殘剩未燼的黃表紙都飛上天空。鐵鎖嘩的飛出,一扇房門砰然打開,木門咣當咣當的撞擊著門框,村外的樹林整個兒在嘩嘩啦啦的抖響。風突然又停了,山裡刮起的旋風就是這樣毫無預兆,猛烈而短暫,滿地狼籍,到處是掀飛的狗窩,雞籠,和屋頂掉落的瓦塊,晾的衣褲象人的斷體橫七豎八。黃表紙落回地麵,有幾片粘在我們身上,頭上,還殘留著那股火後焦爛的刺鼻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