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寨格局跟上寨不同,地勢開闊平坦,風格也兩樣,到處顯示勃勃的生機,多少淩亂無章。看過了生產用的水碾,水磨坊,又參觀名勝古跡:龍王廟,關帝廟,還有一座天主教堂。廟堂的規模都很緊湊,被周圍的民居簇擁起來;東西方的聖賢比鄰而居,和睦相處。
老漢極健談,精神抖擻,彆看腿腳不便,又裝扮了半天的鬼,居然不顯疲態。他果然見識了得,到處都有他說的故事,聽得大家津津有味。一路上不斷有人和老漢打招呼,無論男女老幼,一律稱呼他“三哥”、或者“老三”。這就有點奇怪,因為布依人是很講究輩分的,一村人都是親族,稱呼上不能僭越。我問他,他說從年輕時人家就都喊他老三,大一點就喊三哥,他單蹦兒一個,沒娶妻生子,無老無小又沒得親眷,稱呼上一直升不了級,所以嘴順叫到現在,做了全村人的平輩。鑒於他的年齡我們喊他三伯,他極力反對,便入鄉隨俗的也叫起他“三哥”。
街邊儘是賣特產的攤子,趕鬼散場不多時,村民就重新張羅開了各自的營生。舒薇挑了幾副式樣很老的耳環和手鐲,準備回去送人。陳新買了一把小牛角刀,刀是手工鍛造,鋼口淬得極好,刀刃鋒利,是本地的一絕。
我不買東西,站著同三哥聊天,三哥驚奇我何以知道這許多布依族和鎮山村的掌故,正在選刀的陳新側過頭來說:
“人家是師範大學的教授,專門研究布依族的!”
陳新瞎吹,我離副教授的邊還差一大截呢。我告訴三哥我才是講師,三哥聽差了,驚奇得瞪圓了眼:“哪樣,你們城裡頭也興演趕鬼的戲?還有裝僵屍的?”
一句話引得各人開懷大笑,舒薇替我解說:“不是僵屍,是講師,講課的老師。你老不知道,他還有給自己起了個布依名字呢,叫做……”
我阻止不及,她已經講了出來。在河邊時我告訴她這個名字,卻沒告訴她這個詞的意義,對一個真正的布依族,那是一聽即明。果然三哥聽後微微一愣,摸著下巴多看了我幾眼:
“勒羿,你叫勒羿……唔,這個名字要得,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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