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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天謝地。”她輕輕的嘟囔著,頭朝我的胸前低伏下去,一種溫熱的潮濕感浸進了襯衫裡。

她在借我的衣服擦眼淚呢,我溫存的想著,不由得把約束馬韁繩的兩臂靠攏了些,好將她更加嚴密的保護於我的懷抱。

白馬在夜空輝煌的焰火照耀下的密林裡奔跑,我象懷抱那隻受驚的雛燕,隨著馬匹奔逸的步伐一次一次起縱,降落。

希望馬永不停步,希望密林無限漫長。

在鎮山村那三天三夜裡經曆的一切奇絕酷絕的事件中,我後來最引為銷魂,最難忘懷的,卻是同她共騎馬上的,這一小段我們最初的時光。

然而在當時,當我真的發現馬的確是在象我期望的那樣,永不停步的跑著,完全不聽駕馭和指揮,怎樣努力都不能使它稍微減慢的時候,浪漫的念頭頓時煙消雲散了。

“它要去哪裡?”舒薇仰起臉問我,神情安詳和悅,並不甚擔心馬的反常,並且把我當作該是全知的,我老實的回答她我不知道,她便又把頭照舊的伏了下去。

我心裡卻越來越感到不安。馬要去哪裡?馬不說話,自顧默然的,從容的向前跑著,它似乎忘了疲憊,從哪裡獲得了能量,也不抖了,也不大出汗了,渾身又充溢著新的循環。它象被什麼引導,並不為躲避追逐,而是要去往什麼地方,它目的明確的馱載著我們兩個人,左拐,右拐,上坡,下坡,翻過一座山,又翻過一座山。

密林深不見底,焰火變換了方位,從背後照過來,也就是說,我們是在遠離神水河,和鎮山村的方向。

新的恐懼逐漸的升起,那潛伏在崇山峻嶺密林深處,不知吉凶的無名招引,實在比之有形的追擊更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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