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嵐公主微微張大嘴——她從始至終都認定,平之的琴技比宋輝和諸葛疏風高,戀愛的盲目給了她偌大的信心。
可就算如此,溫嵐公也沒想過,宋輝會跪在顧鳴麵前請求拜他為師。
謝放盯著宋輝……好像是頭一回真正認識宋輝。他承認,顧鳴
這騙子,坑蒙拐騙技術更強了。
他承認,顧鳴昨晚上吹的曲子很不錯,驚為天人。
可那隻是一首曲子罷了,又是顧鳴隨意吹奏的,單單如此,就能讓寫出兩首名曲的宋輝拜他為師?宋輝該不會是昨晚上淋雨淋太多,腦子進水了吧?
見顧鳴遲遲沒有動靜,宋輝忍不住轉頭,用乞求期盼的眼神看向溫嵐公主:“公主殿下,請您替我美言幾句吧。”
溫嵐公主腦袋懵懵的,幾步走過去,坐
在顧鳴身邊,溫聲軟語道:“平之,宋先生他也是誠心拜你為師,你若是有什麼要求儘可以說。”
“是是是!您對弟子有什麼要求,儘可以直言。”
顧鳴開口了,他右手壓著後腦勺:“我對弟子的要求,就是這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宋輝……這要求太苛刻了,他不能接受!
溫嵐公主輕輕拽了拽顧鳴衣袖,“你莫要躺著。”顧鳴無奈地輕彈公主額頭,長身而起:“拜師不是小事,你還是在考慮考慮。”
顧鳴想,考慮著考慮著就回京了,他可以擺脫這家夥。宋輝:“我已經考慮好了,還請您……”
溫嵐公主柔聲打斷宋輝:“宋先生,平之所言有理,你還是再多加考慮為好。”
宋輝無奈,隻能暫時按下拜師之心。
謝放抱刀,靠在門邊兒,眼神犀利如刀,盯著顧鳴。武人的直覺向來很準。這個騙子,從馬車上下來之後,好像變了。
從前的顧鳴,穿了龍袍也不像太子。縱使衣著華貴,他也竭力擺出世家公子的範兒,加上出眾的臉,能糊弄過許多人。謝放卻一直覺得,顧鳴行走之間帶著刻意。
昨晚上,大雨滂沱,加上視線暗淡,他並未注意顧鳴的行走坐臥。今日見了顧鳴,謝放卻發現,對方姿容優雅,儀態從容,翩翩風度。言談舉止間,竟然不比出身皇家的公主殿下差。甚至,猶有過之。
謝放皺了皺眉:是他的錯覺嗎?
“來來來,臭小子,讓老夫聽聽你的曲子。”樺南梔整理完自己的寶貝藥草,風風火火走進院子,他已經等不及了:“昨晚上,你放了大話,要是比不得杜哲,我就拿掃帚把你趕出去!”
顧鳴閒閒而坐,拿起茶壺,倒了杯茶。將茶杯挪到溫嵐麵前,青年徐徐開口:“聽說,老先生手裡有一張古琴。”
“太古遺音,”顧鳴手舉茶杯,指腹輕輕摩挲杯沿:“我今日這一曲,老先生若想聽好的,就得此琴來談。”
樺南梔氣得吹胡子瞪眼:“你想的美!這琴是杜哲那小子留給我的,琴是好琴,你能彈出他的水準?!”“要是給我弄壞了,你拿什麼賠?”
“老先生既然想聽我的琴曲,與琴聖對比,自然得用一樣的琴。”樺南梔眼眸微閃:“那你是不是也得給我彈一樣的曲,才能讓老夫判斷優劣?”
溫嵐公主眉頭皺緊,宋輝同樣眼皮子一跳。誰人不知,琴聖杜哲少年時,與樺南梔老先生結為莫逆之交,琴聖鐵定給華老先生彈奏過許多首曲子。
但老先生最欣賞,也最痛心的,是杜哲貪汙西南賑災款,被查出後,滿門抄斬。他上法場前,悔不當初,彈奏的《滄海明心》。
這首曲子,杜哲隻談了一回。談完後,他將琴留給樺南梔,自己上了斷
頭台。從此後,杜哲隻談過一次,表明心智,後悔不迭的這首曲子成了絕唱。
沒有曲譜,後人隻傳此曲如何如何好聽,如何如何痛徹心扉,但,沒人能彈得出。
杜哲表明心誌,表明悔過之心的曲子,在結束他生命的同時,也成為了他人生洗白的亮點。
後人盛讚琴聖杜哲高超的琴藝,也用他的事跡來警告後人。
彈奏相同的曲子,就要彈《滄海明心》,樺南梔是在明晃晃地刁難顧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