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慶帝抿了抿唇,覺得此事哪裡有些不對,下意識想叫蘇易簡換個貴女人選,可想起方才自己承諾的話,又覺得身為帝王,出爾反爾會丟了麵子,當即揮了手,“叫禮部擬旨!朕這就為你賜婚!”
蘇易簡揚唇一笑,叩首道,“臣,謝主隆恩。”
……
雲來茶館。
今日,京城中發生了一件大事。不是禮部侍郎的兒子娶了媳婦兒,也不是兵部尚書嫁了女兒,而是——
“你們聽說了嗎!驃騎大將軍之子,龍禁尉統領蘇易簡,竟是要迎娶惠景侯府的永嘉縣主為嫡妻了!”
“此話當真?怕不是坊間小報的傳言吧!?”
“千真萬確!據說是皇上親自下的賜婚聖旨!方才宣旨的公公已經趕往惠景侯府了!”
“聽說永嘉縣主姿容豔絕,乃是大齊第一美人兒,這下蘇統領可是有福氣了!”
“膚淺!永嘉縣主驕奢淫逸,生□□鋪張,愛財寶,平日裡的吃穿用度,無不攀比。得此妻子,隻怕是家宅不寧咯!”
茶館之中,薛亭晚著一身銀色圓領長袍,三千青絲用玉冠束於發頂,儼然是位俊朗多情的翩翩佳公子。
薛亭晚聽著耳邊鼎沸的議論之聲,不急不緩地飲儘了一盞碧螺春,麵上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身側,丫鬟侍書亦是做小廝打扮,聽了眾人的議論之聲,氣的火冒三丈,就差上前和人理論了,冷不丁一低頭,見薛亭晚竟然還一臉笑意,不禁哭喪著臉道,“小姐!您聽見了嗎?皇上為您和蘇統領賜婚了,坊間百姓這麼議論您,您怎麼還笑得出來啊!”
薛亭晚一張瑩白的小臉兒上寫滿了無所謂,施施然起身道,“他們說的再多,也不過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對我造不成任何實質傷害。行了!既然喝好了茶,聽夠了消息,咱們也該回府了。”
這雲來茶館裡的茶水廉價澀口,哪有惠景侯府中市價千金的名貴茶葉好喝!
薛亭晚卻一大早便出了侯府,巴巴地坐在茶館中喝了半天的茶。
侍書耷拉著肩頭,猜不透自家小姐心中所思所想,隻好納悶兒地跟了上去。
……
“真真是飛來橫禍喲!皇上怎麼就突然為阿晚賜婚了!?連個招呼也不打一聲!”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我息不了怒!看看你的好皇兄乾的好事情!平日裡整日說疼愛阿晚,到了嫁娶之事上卻如此草率的對待!真當咱們惠景侯府是好欺負的!”
薛亭晚剛走到回廊處,便聽到了從紫筠堂中傳來的宛氏的哭嚎之聲,隻見薛亭晚步子一頓,雙手揉亂了自己的鬢發,拉皺了身上的衣裙,又拿帕子擦去了櫻唇上提氣色的口脂,然後快步走進了紫筠堂,大哭著撲入了宛氏的懷中,“母親,我不嫁蘇易簡!我不嫁蘇易簡!”
薛亭晚打小就愛美,最是珍惜自己的姿容,哪怕平日裡在家中也是妝發儼然,從頭到腳都一絲不苟,那裡有過眼下這般一臉憔悴,淩亂不整的模樣!?
隻見她小臉兒上憔悴不堪,桃腮上掛著兩行淚珠兒,就連櫻唇都失了血色。
宛氏抽噎著,攬著女兒在懷,母女二人看上去好不可憐。
薛亭晚眼角紅紅,手中帕子胡亂搭在臉上,口中低泣不止:“十三歲那年,蘇易簡便放狗咬我!若是將來和他成了親,他定是會每天打我、罵我!欺負我!”
惠景候望著抱在一塊兒的母女二人,滿心心疼,聞言卻不禁有些納悶兒,“蘇易簡什麼時候放狗咬過你?為父怎麼不知道……”
宛氏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滑下的淚,一個白眼翻了過去。
惠景候咳嗽了兩聲,忙輕拍著女兒的單薄脊背,“阿晚不想嫁,咱們便不嫁!為父這就去禦前,請皇上收回成命!”
薛亭晚正哭的梨花帶雨,聞言從宛氏懷中抬起頭來,淚中帶笑道,“到了這個時候方知道,還是父候和母親疼阿晚!”
惠景候看著自家女兒惹人憐愛心疼的模樣,輕撫了下薛亭晚的發頂,轉身便出了紫筠堂的門,準備去禦前和獻慶帝理論了。
做戲就要做全套。
見惠景候出了門兒,薛亭晚又哭著和宛氏說了一堆蘇易簡的壞話,惹得宛氏悲痛大呼“我兒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一側,薛樓月也一臉悲戚,湊上前道,“皇上一向疼愛阿姐,此番竟是貿貿然便為阿姐賜了婚,連問也不問阿姐的意願!可真真是出人意料!”
薛樓月此話看似為薛亭晚鳴不平,其實是在火上澆油,想叫薛亭晚更生氣些罷了!
隻要薛亭晚不嫁給太子,任憑她嫁給其他的任何人,薛樓月都沒有意見。
此時見薛亭晚因為不願嫁蘇易簡而盈盈落淚,薛樓月心中不禁冷笑——侯府嫡長女又如何?皇上親封的永嘉縣主又如何?以往的禦前恩寵,不過是為皇上、皇太後逗悶子的賞賜罷了,和那宮中養的阿貓阿狗也差不了多少!如今,還不是連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