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德平公主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嫁給喜歡了十幾年的徐顥, 臉上的笑意滿的幾乎要溢出來。
隻見德平麵帶紅暈, 唇角彎彎,不好意思地拉過薛亭晚, “徐顥約了我一會子去登高遠望, 恐怕不能如約和你一起去夢隱湖中泛舟了。”
重陽佳節,宜登高遠望,宜出遊賞景, 宜賞菊、宜佩茱萸……樂遊苑中山坡連綿,山路緩而不陡, 最宜登高遠望。另有碧湖深潭鑲嵌其中, 最負盛名的一湖,名為夢隱湖, 湖心有亭一座,名為嘉實亭。
薛亭晚無奈地歎了句“見色忘友”,終是笑著叫德平公主趕緊去赴約了。
那廂,丫環入畫道,“小姐,您一早就說想去夢隱湖泛舟遊玩,如今德平公主去赴徐大人約了, 小姐一個人該多無聊!可要叫二小姐一起去夢隱湖中泛舟?”
今日重陽宴, 貴女、公子分席而坐, 因薛亭晚身負永嘉縣主封號, 和德平公主、懷敏郡主坐於貴女席的上首, 和薛樓月並不坐在一處。
薛亭晚聞言,當即抬眼看向不遠處的薛樓月,一雙清亮杏眸中湧起複雜情緒。
那日瓊林宴上,薛亭晚聽了德平公主細細道來“薛樓月意欲加害她的事”,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從小到大,薛亭晚和薛樓月感情都很好,姐妹二人幾乎從沒有生過矛盾紅過臉,如今,薛樓月竟然意欲加害於她?!
薛亭晚心中驚疑不定,滿是難以置信,當晚甚至夜不能寐,整整深思了兩個晚上,才決定把此事告訴母親宛氏。
自從上次薛樓月因太子一事心生嫉恨,被禁足浮翠塢之後,宛氏察覺到薛樓月的性情發生了出人意料的變化,再細細一查,便知道了薛樓月那日在紫筠堂外意外偷聽到了自己的身世。因此,宛氏早早就派了費媽媽暗中探看浮翠塢的動靜,以防薛樓月生出心魔,誤入歧途,對薛亭晚做出什麼陰險之事。
不料,宛氏百密一疏,防得了薛樓月在惠景侯府中作妖,卻防不住她在惠景侯府外頭加害薛亭晚。
宛氏聽了這兩次薛樓月加害薛亭晚的事情,當即勃然大怒,火冒三丈——捫心自問,她把薛樓月當做親生女兒教養長大,可謂對得起天地良心!沒想到,到頭來,自己竟然是養了一頭白眼狼!薛樓月不知恩圖報、不念養育之恩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起了歪心思,接二連三地蓄意陷害薛亭晚!
宛氏是個護犢子的母親,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沒有一點兒血緣關係的薛樓月暗地作妖,置親生女兒薛亭晚於危險之地。
故而,那日紫筠堂中,宛氏沉吟片刻,終是屏退左右,和薛亭晚道出了“阿月並非惠景侯府親生女兒”的事情,並再三囑咐薛亭晚,叫她對薛樓月打起十二分的提防之心。
至於薛樓月的親生父母是何方神聖,宛氏並沒有過多提及。
薛亭晚聽了這個消息,足足消化了半晌,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些日子薛樓月對她的嫉恨和疏遠,並非無中生有,而是“事出有因”。
薛亭晚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誅人”的性子,見薛樓月不顧及一起長大的情分,再三蓄意構陷自己這個姐姐,自然也不再懷揣姐妹情誼,不再把薛樓月當親生妹妹看。
思及此,薛亭晚冷笑了一聲,“叫二小姐同去做什麼?你沒見她上次拿茶盞砸我,要把我生吞活剝了的歹毒模樣麼?今後,你們也要離二小姐遠一些。”
薛亭晚這番話中頗有深意,入畫當即垂下眸子,應了一聲“是”,其餘也不敢多言。
重陽宴上,除了滿桌的佳肴珍饈外,還少不了其他應景的節氣吃食——諸如重陽糕、菊花酒、重陽蟹、應季果子之流,叫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那廂,入畫用蟹八件拆了隻陽澄湖的大閘蟹,薛亭晚配著盞暖身暖心的黃酒,隻用了一半黃澄澄的蟹膏,便搖搖頭,示意不再用了。入畫見狀,忙給自家小姐拈了塊桂花糖蒸粉栗糕,又揀了幾個新鮮果子吃。
眼下德平公主不在身側,薛亭晚無人玩鬨,隻能和懷敏郡主閒聊幾句。百無聊賴之際,薛亭晚隻好拉著丫鬟入畫出了席,準備去樂遊苑中登高望遠,遊玩賞景一番。
出了致爽殿,薛亭晚邁著蓮步,一邊緩緩前行,一邊觀苑中之景。主仆二人行了一會子,便來到了百花洲。
百花洲上有假山、涼亭、殿堂,布局回環往複,構造巧妙卓絕,頗有江南意趣。
薛亭晚剛踏上百花洲,便被早早等候在此的侍衛十九攔下了。
隻見他衝薛亭晚一拱手,開口道,“秉縣主,我家主子有請。”
薛亭晚認得他是裴勍貼身的侍衛,聽了他口中之言,當即便紅了桃腮。
上回,在瓊林苑的攬勝亭中,裴勍真心誠意地、一一回答了薛亭晚的提問,薛亭晚聽了他的對答,心中滿意至極,奈何女兒家家臉皮兒薄,偏要說等一個月後,才能給出此事的答複。
裴勍倒是好耐心,也不討價還價,當場便滿口應了下來,竟然真的等了薛亭晚整整一個月。
這一個月來,薛亭晚在女學讀書,裴勍在朝中公乾,兩人平日裡幾乎沒有能見麵的機會。
不料裴勍卻是個細心認真的,每隔兩三日,便差貼身侍衛十九送來些東西,偷偷送到入畫、侍書兩個心腹大丫鬟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