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 李嫿妍在教坊司中得蘇易簡庇護, 並不曾陪酒接客, 每日過得仍如閨中小姐一般。如今從教坊司中搬離,李嫿妍隨身帶的行李也不過兩口箱籠,幾隻寶匣, 如此而已。
馬車停在鬆墨巷子裡, 薛亭晚、德平公主、李嫿妍三人下了馬車,早早等候在宅院門口的管家和丫鬟婆子忙不迭地和李嫿妍請了安,又招呼了幾個小廝護院把行禮都卸下來搬入府宅中。
卸完了行李,從後麵兒的馬車上下來一對母女,薛亭晚不經意一瞟, 竟是覺得那對母女分外眼熟,再一細看, 發現這對母女竟是除夕之夜,她和裴勍一起在鬆風萬客樓遇見的那對兒母女。
當時這對母女衣衫襤褸,沿街乞討,如今卻做了仆婦打扮, 跟在李嫿妍身邊。
薛亭晚當即笑著開口,“李姐姐, 這對母女莫非是在教坊司中貼身伺候你的仆婦?”
李嫿妍道,“非也。原是半個月之前,這對母女昏倒在了教坊司門前, 奉鑾將她們救醒之後, 本欲給些銀兩打發出去, 可這年輕婦人說,她是外地人士,拉扯著女兒,在京中無處落腳,我看她們形容可憐,就把她們收在身邊了。教坊司是虎狼之地,她們母女二人若想留下,也隻能呆在我的房裡伺候了。如今我脫身教坊司,順便把她們帶出來,在府宅安住下,也算多個伺候的人手。”
薛亭晚了然的點點頭,德平公主又問道,“那你可知道她們身世?若這母女二人來曆不清不楚,便大意留在身邊,隻怕蘇易簡不會放心。”
說起這對母女的來曆,李嫿妍欲言又止,終是歎了口氣道,“這年輕婦人是個可憐人。”
五年前,荊湖北路的辰州舉行了科舉考試中的第三輪——鄉試。考試結束當晚,學子們一起來到萬花樓,享用美酒佳肴,和眾妓子徹夜狂歡。
正是這一場風花雪月的宴飲,令萬花樓的妓子柳紅玉和年輕學子王興車看對了眼。
柳紅玉生的我見猶憐,嬌媚多姿,王興車亦是眉目俊朗,一表人才。若不論出身,這兩人定成一段上好的姻緣。
王興車雖是儒生,卻出身貧寒,家徒四壁,柳紅玉不是嫌貧愛富之人,不僅三番兩次地迎王興車入香帷中,鴛鴦交頸,訴儘衷腸,更是生出贖身和王興車結為連理,從良度日的想法。
三日之後,鄉試放榜,王興車遺憾落榜,柳紅玉沒有在這個節骨眼上棄王興車而去,而是處處寬慰王興車懷才不遇的愁腸,甚至還將自己壓箱底的盤纏交給王興車,讓他幫著自己從萬花樓贖了身。
柳紅玉從良之後,和王興車在辰州租了一處不大不小的宅子,以天地為證,行了納聘之禮。兩人花前月下,你儂我儂,每日裡,郎讀書來妾刺繡,甜甜蜜蜜的過了段小日子。
然而甜蜜總是短暫的,第二年鄉試,王興車高中舉人,因其才學過人,出類拔萃,竟然被國子監選拔進京,成為監生,與貴族子弟一同求學備考,以迎接數月之後在京城舉行的的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