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 侍衛十九上前,到裴勍身邊低語了幾句,裴勍聞言,望著不遠處勇毅王府的宴桌, 眯了眸子,隨後抬了手, 示意自己知道了。
薛亭晚見兩人一陣密語,等十九退下,挽著男人的胳膊問道,“淳郎, 可是出什麼事兒了?”
裴勍道, “老王爺纏綿病榻多日,病因一直不詳, 懷敬派了心腹人馬去尋醫聖陸華, 今晚一行人馬連夜入京,入了勇毅王府中看診——陸華一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診出老王爺的病因在於心肺。”
勇毅老王爺身染微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薛亭晚聞言, 心中有些驚訝, “心肺之疾難醫, 若是此番老王爺一病不起......”
裴勍沉聲道, “當年勇毅老王爺出身於微末行伍, 皇上知人善任, 見其驍勇善戰, 將其一路提拔,加官進爵,從末等兵吏到外姓王爺,這幾十年的天恩似海,叫人不敢忘卻。如今,勇毅老王爺就算居功自傲,念及當年聖恩,也不敢生出反心。可是,若是此番老王爺一病不起......勇毅王府大權落到懷敬那廝手中,可就不好說了。”
薛亭晚聞言,不禁憂從中來,兩彎遠山眉都挽了結。
裴勍見佳人優思,含笑將人攬入懷中,溫聲道,“阿晚不必憂心。區區狂妄之徒,成不了什麼氣候,再者,他勇毅王府的親兵訓練有素,我大齊的三軍也並非擺設。”
薛亭晚聽聞此言,眉頭方舒展了一些,靠在男人的懷中,笑著點了點頭。
延輝殿中,管弦齊奏,歌舞升平,酒過三巡,文武百官往來寒暄走動,推杯換盞,相互敬酒。
方才裴勍和薛亭晚兩人呢喃低語的功夫,太子已經端著酒杯行下了禦座,立於宴桌之前,微笑道,“國公爺和縣主新婚燕爾,孤還未來得及親自祝賀,今日便以薄酒一杯,祝國公爺和縣主百年好合。”
太子傾慕薛亭晚多年,奈何皇後認為薛亭晚並非太子妃之人選,一直沒有點頭答應,太子本打算再拖兩年求得皇後首肯,不料裴勍竟是出其不意,突然差媒人去惠景侯府向薛亭晚提了親!
得知薛亭晚答應了裴勍的提親,太子消沉了好一段日子,裴勍和薛亭晚大婚那天,太子更是托辭生病,並未親自去裴國公府道賀,隻差了宮人送上了一份豐厚的賀禮。
裴勍見太子上前,臉上的笑容淡了不少,執起金盞,朗聲道,“殿下客氣,大婚那日,太子特意差人送來賀禮,我和阿晚還未曾道謝。”
薛亭晚忙笑道,“是呀!太子哥哥費心了。”
薛亭晚打小和太子、德平在皇上跟前一起長大,雖然和太子情誼一般,可也是一同長大的情分,若真論起親緣,薛亭晚理應叫太子一聲“兄長”才是。
故而,先前聽德平說了幾回“太子意誌消沉”的事兒,一想到太子如此傷懷皆是因自己而起,薛亭晚便深感歉意。
“區區賀禮,聊表心意罷了!等來日東宮有喜,我可還等著裴國公府的賀禮呢!”
太子擺了擺手,說笑了兩句,望著眼前許久未見的美人兒,眼神怔怔,麵上漫上些許苦澀,“永嘉......你比上回相見的時候,瘦了些。”
裴勍聽聞此言,俊臉上依舊神色清雋,隻是那攥著金盞的大掌青筋隆起,指節泛白,儼然透露出了心中不快。
薛亭晚對身側男人的異樣毫無察覺,聽聞太子方才說笑之語,還以為太子終於想開了,也笑盈盈地執了盞桂花釀,笑道,“太子哥哥看錯了!我這些日子可是圓潤了不少——那就這麼說定了,將來東宮有喜,我和淳郎一定備一份豐厚的賀禮!太子哥哥將來定會得遇良人。”
太子聽見薛亭晚口中對裴勍親昵的稱呼,心中一陣酸痛苦澀,望著美人兒的笑顏,終是重重點了頭。
等太子轉身而去,薛亭晚粉唇微抿,輕輕歎了口氣。身側的男人俊臉微沉,臉上的笑容亦是褪的乾乾淨淨。
......
等到月上中天,宴飲散儘,已經是夜風微涼,繁星如海。
因著今日參加宴飲,薛亭晚穿了一襲海棠色的齊胸羅衫,玉臂間挽著條蜜合色的輕紗團花披帛——這身打扮好看是好看,白日暑氣旺盛,倒也不覺得寒涼,隻是此時夜風一起,薛亭晚登時便打了個寒戰,下意識挽上身側男人的胳膊,直往那火熱的懷抱裡撲。
裴勍察覺到自己胳膊上纏上來的玉臂,當即步子一頓,垂眸望了望她,伸手從身後下人手中接過一襲靛藍色暗紋錦緞披風。
男人神色淡淡,伸了長臂將披風披在美人兒身上,並無言語。
薛亭晚立於男人身前,抬眸望著他的俊臉,粉唇彎彎,“淳郎把披風給我了,自己不冷麼?”
裴勍親手為她係著胸前的披風係帶,薄唇微動,“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