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客廳這邊的女孩子都笑。
清溪便佯裝羞澀,去書櫥那邊待著了。
少女身穿紅色旗袍,從後麵看更顯得纖腰不盈一握,沈如眉漫不經心般地瞧了幾眼,腦海裡忽然浮現前幾日南山寺的偶遇。她剛從走廊出來,有所感應地朝一個方向看去,就見顧明嚴陪在一個穿衫裙的女孩身邊。顧明嚴,對女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顧家大少爺,居然肯放下身段,陪家人以外的女子來了他最反感的寺院。
然後她就聽他親口介紹,小姑娘是他的未婚妻。
顧明嚴自己都沒發現,他介紹清溪時,眼裡隱藏的溫柔與驕傲。
因為是未婚妻,所以願意破例陪她做平時不喜歡的事情。
因為是未婚妻,所以必須在她麵前維持癡情專一的形象,一個正眼都不給彆人。
沈如眉笑了,細白的手指來回摩挲茶碗邊緣。
顧明嚴就裝吧,她倒要看看,將來必須迎她進門的時候,他怎麼向他最尊重的小妻子解釋。
賓客都到了,花園裡的壽宴正式開始。
自己的好日子,顧老太太今日紅光滿麵,看清溪都沒那麼礙眼了,真誠地向眾賓客表示感謝。賓客們掌聲如潮。
顧老太太回到了自家人這一桌,目光接連掃過兩個兒子、孫子孫女們,總體來說,她對這次壽宴的安排還算滿意。
“吃吧,都是一家人,彆客氣。”顧老太太笑著道。
然而就在她準備撿起筷子的時候,顧宅大門外,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禮炮轟鳴,眾人皆仰頭,隻見大門那邊,空中接連炸開一朵朵煙花,白煙滾滾宛如仙境。
震驚過後,顧老太太嗔了長子一眼:“說了一切從簡,弄這麼大動靜做什麼。”
嘴上嫌棄,嘴角都快歪到天邊了。
顧世欽卻轉向二弟:“你叫人放的?”
顧世昌一臉茫然:“我沒讓啊……”
顧世欽再看兒子。
顧明嚴懂了,剛要派人去門口問問,已經有聽差急匆匆跑了進來,遠遠地通傳道:“老太太,老太太,門外有位先生自稱是申城顧三爺,因是同宗,聽聞老太太今日過壽,特意前來祝賀。”
清溪也坐這桌,聞言心中一動。
顧明嚴看看她,及時朝父親、祖母解釋道:“火車上製伏匪徒的,就是這位三爺。”
顧老太太依然糊塗,想不通一個沒什麼交情的三爺,為何如此禮重。不過來者是客,看賓客的反應這位三爺似乎也是個人物,顧老太太便道:“還不快請進來?”又吩咐丫鬟們趕緊再擺桌酒席。
丫鬟們忙碌起來,各桌賓客紛紛望向花園入口,好奇顧三爺的廬山真麵目。
清溪見大家都看,她就跟著看。
顧宅很大,過了十來分鐘,遠處才出現三道人影,一個是顧家家仆,引領著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穿白色西裝的自然是陸鐸,十八歲的小夥子,長得挺高的,足有一米八,然而他身邊的黑衣男人,竟還比他高了半頭左右,身材頎長挺拔,無形中流露出久居上位者的威嚴。
初見二人的賓客不覺得哪裡奇怪,清溪卻立即注意到,那位顧三爺,今日沒戴墨鏡。
想到能徹底看全他的容貌了,清溪竟莫名緊張。
顧懷修、陸鐸直接走到了中央顧老太太這桌。
距離近了,清溪終於看清了他的臉,然後,本能地,她轉向顧世欽。
真的很像,除了那雙寒潭似的眼睛。
顧世欽緊緊盯著來人,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顧老太太的反應比他更強烈,剛才還紅光滿麵的臉龐,此時已經變得煞白,身體微微地顫抖。
遠處的賓客或許沒發現,清溪等坐在跟前的,都意識到了不對,一個個不知所措,茫然旁觀。
“母親,可還記得我?”顧懷修盯著幾乎癱在座椅上的顧老太太,淡淡問。
他人是冷的,臉上眼中不見任何暖意,就連聲音,也仿佛來自冰層之下,叫人控製不住地膽寒。
清溪不知道彆人是什麼感覺,她是看都不敢看對方了。
“你是世鈞?”顧世欽終於反應過來,目光複雜地問。
顧懷修恍若未聞,隻盯著顧老太太。
陸鐸冷笑一聲,諷刺道:“不敢與顧家大爺、二爺排序,我舅舅現在叫顧懷修。”
說完,陸鐸重重地將懷裡抱著的黑匣子放到顧老太太麵前,嬉皮笑臉道:“老太太,這是我舅舅精心為您準備的禮物,您打開瞧瞧?”
顧老太太嘴唇發紫,越抖越厲害。
就在顧世欽、顧世昌兄弟倆看不下去,意圖阻撓的時候,陸鐸搶先掀開了匣蓋。
“啊!”
原本一片喜樂的顧家花園,突然響起數道女人的尖叫。
清溪捂著嘴撲到祖母懷裡,卻無法阻止剛剛所見強行闖進腦海,血淋淋的人頭……
“哇”的一聲,清溪旁邊,顧慧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