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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笑佳人 笑佳人 5602 字 8個月前

清溪娘幾個現住的宅子就在徐家後頭那條街,出了門,沿著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再經過一條石板橋就是了。

晨光灑在河麵上,潺潺的流水年年如昨,清溪望著河水,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顧明嚴無法體會她的心情,玉溪還小,對她來說,搬去杭城是件很新鮮的事,如果不是父親死了,小姑娘會很高興搬家的。

但清溪舍不得,舍不得這條青石路,舍不得這條河,舍不得她與家人在秀城共度的十五年光陰。

“父親會叫人重修宅子,你們想家了,隨時可以回來住幾日。”顧明嚴走到清溪身邊,低聲道。

清溪搖搖頭,望著河對岸麵目全非的家,她眼中的留戀慢慢變成了堅定:“顧叔叔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徐家的祖宅,我想自己修。”自己出錢,自己雇工蓋房,那才是自己的家,用顧家的錢重修,新宅子與顧家的其他房子,有什麼區彆?

“還請顧大哥跟顧叔叔說一聲。”自出門後,清溪第一次看向顧明嚴,聲音比剛剛拒絕他時柔和了幾分。她退婚的心意不改,但顧家父子幫了她們很多,就算不做夫妻,出於禮數與感激,清溪願意與顧明嚴做朋友,當然,前提是她說清楚後,顧明嚴還想與她結交。

顧大哥不如明嚴哥哥好聽,但未婚妻不再喊他少爺,顧明嚴也知足了,溫聲道:“好,都聽你的。”

清溪繼續往前走。

顧明嚴看著她蒼白的側臉,眼裡露出一絲寵溺。小姑娘太客氣,不肯花未婚夫家的錢,可她去哪找錢翻修老宅?等結婚後有了夫妻之實,再心安理得朝他要?顧明嚴對待女人從不吝嗇,以前隨便玩玩的都大手大腳,輪到正經的妻子,顧明嚴隻期待清溪跟他撒嬌要錢的那一天,快點到來。

幾分鐘後,清溪停在了自家後門前。

因為徐家後街臨河,最後這一院後罩房火滅的最早,牆頭燒黑了,房屋框架還在,可惜後罩房的幾間屋子要麼給下人住要麼堆放雜物,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清溪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穿過後罩房,到了祖母的院子,然後從這裡開始,前麵她們姐妹的院子、父母的院子、第一進待客廳堂以及臨街的酒樓,全部在大火中坍塌,隻剩殘垣斷壁,秋風吹過,帶走幾片黑灰。

清溪已經哭了很多天,今日,她不想哭,站在父母正房的位置,她看看幾步外抹眼睛的二妹,低聲問顧明嚴:“顧大哥,你覺得,凶手更有可能是誰?”

她太平靜,平靜地讓顧明嚴覺得,如果此時他回答地敷衍,小未婚妻怕是又要喊他少爺了。

所以,顧明嚴環視一圈,然後麵朝臨街的酒樓殘骸道:“通常匪徒搶劫,會希望搶最多的財物,鬨最小的動靜。按照伯母當時所說,匪徒綁了你們家所有人,如果不放火,街坊發現異樣並報警的時間會推遲很久,有利於匪徒逃之夭夭,放了火,反而大大縮短了逃跑時間,極易被警察追上。”

清溪也是這麼想的,一旦有了疑惑,原來忽視的線索,便立即變得顯而易見。

匪徒放火逃跑,警察聞訊立即追捕,為何沒找到人?

最容易得出的結論是匪徒跑得太快,但換個角度想,如果那些人根本不是匪徒,如果他們放火後逃到了城內的某家酒樓,那警察便是將城外掘地三尺,也注定抓不到人。

隻是一個念頭,那些酒樓掌櫃們吊唁時遺憾惋惜的臉,全部麵目可憎起來。

胃裡一陣翻滾,清溪臉更白了。

顧明嚴按住她雙肩,低頭向單薄纖弱的小未婚妻保證:“父親已經派人盯著了,一旦找到證據,無論黑道白道,我們都會為伯父報仇。”

“多謝。”清溪垂眸,退後一步,顧明嚴的手就落空了。沒再看顧明嚴,清溪指著堂屋的位置叫玉溪搜索,她將籃子放到地上,然後手持長木棍,隱隱顫抖地跨進了西屋的廢墟,彎腰撥開燒毀的雜物,仔細尋找。

父親初喪,她穿了一身白衣,在廢墟中翻翻撿撿,衣裙很快染了一層灰,臉上頭發都未能幸免。顧明嚴不懂未婚妻在找什麼,悄悄向玉溪打聽,得知姐妹倆要找回徐望山慣用的刀具,顧明嚴便卷起西服長袖,撈起一根棍子,跟著幫忙。

坍塌的徐慶堂外,漸漸圍了一群人,包括得到消息過來看熱鬨的酒樓諸掌櫃。

翻了半小時,清溪重新出來了,手裡提著一籃大小各異的菜刀,那些刀,有的刀柄燒爛了隻剩光禿禿的刀片,有的隻是燒黑了邊緣,擦乾淨後還能繼續使用。

“大丫頭,你這是?”羅老疑惑地問,以長輩的口吻。

清溪將籃子交給顧明嚴,她從中取出一柄帶把的菜刀,走到羅老麵前,平靜問:“羅爺爺,您認得這刀嗎?”

羅老神色凝重起來,接過手柄燒黑的厚重刀片,翻來覆去看過,慨歎道:“這是望山兄弟的刀,去年廚神比賽,望山兄弟雕的八仙過海栩栩如生,冰霧翻湧宛如仙境……可惜望山兄弟慘遭毒手英年早逝,徐家刀法就此失傳,實乃南菜史上一大憾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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