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家用完早飯, 顧明嚴提議帶玉溪、雲溪出去兜風。
他沒邀請清溪,但徐老太太幾個, 誰聽不出他的醉翁之意?
徐老太太笑眯眯地替孫女答應了。
兩個妹妹都高興能出門,對上顧明嚴期待慫恿的眼神,清溪好像也不是很抗拒。
三姐妹換了衣服,到了車上, 顧明嚴抱著雲溪, 坐在清溪、玉溪對麵。玉溪活潑話多, 雲溪天真懵懂, 看到什麼新奇的都要問一問,顧明嚴忙著哄兩個小的, 居然都沒時間與清溪說話, 好在一抬頭就能看見對麵的姑娘,穿著淡青色小衫兒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杏眼桃腮, 偶爾目光撞上,女孩麵頰微紅, 羞答答垂眸的模樣,比言語交談更叫他心醉神迷。
汽車開始沿南湖繞圈,慢慢開到了湖西的花蓮路。
這是杭城最美的馬路之一,位於南湖西畔,路旁栽種著一棵棵兩人合抱粗的法國梧桐,將近重陽,梧桐樹葉泛黃, 一眼望過去,汽車仿佛行駛在一條金黃色的走廊當中,與湖中長堤那兩排香樟樹遙相呼應。
清溪看癡了,澄澈如水的杏眼中,倒映著金黃的梧桐葉,靈秀美麗。
顧明嚴默默地看著,正是料到她會喜歡,所以他才明知那人住在附近,卻還是帶清溪來了這裡。
“要不要在這邊照張相?”當車子開到遠離顧懷修彆墅的位置,顧明嚴拿出相機,笑著問。今天與清溪的約會,他準備充足。
“好啊好啊!”玉溪已經迫不及待要下車了。
司機停了車,顧明嚴拿著相機,讓三姐妹挑位置。
清溪領著兩個妹妹,先拍了好幾張合影,然後顧明嚴建議每個人單獨拍一張。玉溪最先跳出去擺姿勢,雲溪傻乎乎的姐姐們讓站哪兒就站哪兒,兩隻小胖手舉在腦頂扮小白兔。顧明嚴耐心地拍攝,最後才放下相機,朝清溪笑:“大小姐,該你了。”
清溪心裡想拍,但她放不開,緊張地站在樹下,身體表情都僵硬。
顧明嚴想把未婚妻拍得漂漂亮亮的,嘗試讓清溪放鬆失敗後,他想了想,讓雲溪玉溪走到馬路對麵,清溪側對他與兩個妹妹說話。顧明嚴抱著相機等著,等清溪聊得投入忘了他,迅速抓拍。側影拍夠了,顧明嚴喊了一聲“清溪”。
清溪下意識扭過頭來,嘴角還帶著笑。
“哢擦”一聲,顧明嚴完美地捕捉了這個鏡頭。
清溪臉紅了。
“咱們倆拍一張?”顧明嚴走過來,低聲邀請。
清溪怕妹妹們笑話,紅著臉搖搖頭,快步走開了。
顧明嚴無奈,又覺得這樣的未婚妻真可愛.
下午兩點多,雲溪玩困了,顧明嚴才送三姐妹回家。
“明早見。”顧明嚴沒再進門,清溪下車的時候,他偷偷在她耳邊道。
清溪假裝沒聽見。
顧明嚴笑著上了車。
汽車開回顧家,門房替大太太傳話:“少爺,大太太說了,讓您回來後去找她。”
顧明嚴嗯了聲。
“大早上就跑沒影了,是不是又去那邊了?”大太太正在聽音樂,手裡拿著一個繡繃,一邊哼著調調一邊繡幾針,見到兒子,大太太眉毛一楊,語氣不善。
顧明嚴沒有隱瞞,反過來勸母親:“清溪是我未婚妻,請母親看在兒子的份上,儘快接受她。”
大太太哼道:“我記得你以前也不滿意這門婚事,怎麼,看上那丫頭的臉蛋了?”
顧明嚴端起茶碗,對著清亮的茶水道:“不光光臉。”
大太太聞言,手裡針線一頓,盯著兒子看了會兒,聲音高了起來:“聽說她要開什麼麵館,將來客來客往,說不定就有你的同學、生意對手去那兒吃,她端茶倒水賠笑伺候,你不嫌丟人,我跟你祖母還要臉,我勸你趁早死了娶她進門的心!”
母親固執,顧明嚴直接站了起來,漠然道:“母親若不喜歡,就去跟父親商量退了婚事。”
“你父親要是聽我的,我還找你做什麼?”大太太氣得摔了繡繃,她那丈夫,當年出門一趟就被鬼迷了心竅,跟小門小戶的人家訂了娃娃親,偏偏她拗不過他,絕食、回娘家都試過了,顧世欽渾然無動於衷!
“明嚴你回來!”眼看兒子要出門了,大太太厲聲喝道。
顧明嚴頭疼,替母親關上門,大步回了自己的院子,剛進客廳,電話響了。
顧明嚴不緊不慢地坐到旁邊的沙發上,扯扯領口,才拿起電話:“你好。”
“是我。”
顧明嚴皺眉,聲音冷了下來:“我說過,以後彆再找我。”
隔著電話,沈如眉仿佛能看見男人眼中的嫌棄,可她不甘心。在國外那兩年,顧明嚴不是這樣的,他雖然容易喜新厭舊,但對交往中的女人都極為紳士,沈如眉想延長交往的時間,故意拖延著不做最後一步,顧明嚴也從不因此不滿,照樣陪她約會、送她禮物。
歸國船上,顧明嚴跟她約法三章,要她在婚前嚴守秘密,要她在徐家大小姐麵前舉止自然守口如瓶,還要她乖乖等他電話,不得擅自跑過來找他。這些沈如眉都答應了,但也絲毫沒把一個被顧明嚴嫌棄的舊派女子放在心上,誰曾想,顧明嚴剛從秀城參加葬禮回來,就打電話跟她說分手。
“明嚴,我知道清溪現在很難過,你需要多陪陪她,我都理解,這段時間我不打擾你,等清溪走出來,等你有時間了,再來找我?”抱著電話,沈如眉輕輕地說,語氣很溫柔,既表達了對這段戀情的不舍,又儘量保持了一個女子的尊嚴,沒流露出哀求的無助一麵。
顧明嚴心意已決:“我不會再找你,如果你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隻要力所能及,我會幫忙。”
電話那頭沉默。
顧明嚴等了三秒,然後主動掛斷。
茶幾上放著香煙,顧明嚴抽.出一根點上,抽到一半摁掉,拿起照相機去暗室洗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