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哼了哼,乖乖看戲了。
徐老太太看在眼裡,非常滿意大孫女的穩重。
清溪臉上穩,袖子裡的小手卻扯來扯去的,全身漸漸發燙。上次見麵,顧懷修戳了她也摸了她……光是一個念頭,清溪就恍惚又回到了那個雨夜,她被鉗製在顧懷修與牆壁中間,無處可躲,他的大手肆無忌憚地……
眼睛看著戲台,清溪心不在焉。
她旁邊,林晚音一開始是專心聽戲的,但聽著聽著,她也走神了。
台上周先生唱的,是《西廂記》。
張生偶遇崔鶯鶯,一見鐘情,卻遭崔夫人反對。張生通過丫鬟紅娘與崔鶯鶯書信傳情,並夜會崔鶯鶯,崔鶯鶯斥責張生非禮。後來張生思念成疾,紅娘便引了鶯鶯來探望,兩人就此訂情,最終經過反抗後,二人終於得到了崔夫人的允許,喜結連理。
林晚音又想到了韓戎……
不,婆婆不是她親母,她不是崔鶯鶯,韓戎也不是張生,她並不喜歡他。
林晚音強迫自己去聽戲詞。
八點半,曲終人散。
徐家娘幾個位置靠後,出去的時候走在最前麵,走到出口,恰好一側樓梯上也下來了兩個人。
餘光認出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清溪下意識地躲到了母親身後,雙頰燙如火燒。
姑娘家害羞,林晚音體貼地幫女兒遮掩,然後看向準女婿。
顧懷修朝她微微頷首,對冷漠不近人情的顧三爺來說,這便是很恭敬的姿態了。
林晚音與顧懷修打交道的次數不多,當成了普通的禮數,回以一笑。
徐老太太差點氣歪了嘴,顧老三什麼意思?在她麵前目中無人,卻對兒媳婦恭敬有加?
她的眉峰剛挑起來,顧懷修便做了個請的手勢:“老太太先。”
徐老太太的脾氣又迅速地消了,算顧老三還懂點事。
揚著下巴,徐老太太毫不客氣地先走了,玉溪、雲溪不知道大人們暗中作下的婚姻約定,隻把顧懷修、陸鐸當麵館的熟客、來福的主人,笑笑就跟上了祖母。清溪扶著母親手臂,眼簾低垂,僵硬地往前走。
顧懷修、陸鐸一轉身,排在了母女倆身後,舅舅在左,外甥在右。
陸鐸賊笑,故意扭著胳膊戳清溪左胳膊。
顧懷修就當沒看見。
清溪心一跳,她知道身後是顧懷修,他,他怎麼能在這種場合動手動腳?
小姑娘咬了下嘴唇。
陸鐸見了,學清溪的動作給舅舅看,當然,清溪咬唇嬌俏動人,放到陸鐸臉上,滑稽可笑。
顧懷修沒看清楚便即刻收回視線,嫌礙眼。
陸鐸感受到了來自舅舅的嫌棄,暗嗤一聲,繼續戳清溪。
清溪忍。
陸鐸繼續戳。
清溪也是有脾氣的,分彆之前,沒好氣地瞪了顧懷修一眼。
所以,顧懷修跟著他的小女人走了一路,就隻得到了一記眼刀。
沒關係,記在賬上,下次見麵清算.
歸家後,女人們各自回房,清溪、玉溪都有單獨的閨房,小雲溪還與母親睡一屋呢。
“娘,我給你梳頭。”洗漱結束,雲溪攥著牛角梳,要獻上她的生辰禮物。
林晚音心裡暖融融的,抱起小棉襖親了又親。
梳了頭,林晚音側躺著,柔聲給女兒講故事。
玩了一天的雲溪,很快就睡著了。
林晚音吹了煤油燈。
房間裡一片黑暗,屋裡屋外靜寂無聲,林晚音平躺著,閉上眼睛,腦海裡竟然全是韓戎的影子。
她不想想,煩躁到失眠。
翻來覆去,不知何時,林晚音終於睡著了,卻沒想到,韓戎又出現在了她夢裡。夢裡的男人,端著漂亮的蛋糕一步步朝她走來,他笑著教她吹蠟燭,他低聲祝她生日快樂,夢境一轉,他站在樓梯下,仰頭喚她:“晚音……”
然後,夢境在這裡結束,林晚音醒了。
她一動不動地躺著,耳邊是幼女規律的呼吸,身邊有人陪,心裡某個地方,空蕩蕩的。
周一,林晚音忐忑地去了韓家。
韓戎不在,迎接她的,是穿著白裙子的韓瑩,被韓戎嗬護長大的小女孩,乖巧懂事。
林晚音相信,韓戎是個好父親,但,兩人沒有可能。
幸好,韓戎言出必行,真的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