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舅甥倆在徐宅用的飯,清溪親自下廚。
陸鐸吃得紅光滿麵,滿足無比地發表飯後感言:“舅舅你們快點成親吧,我好跟著你享口福。”
成親,一個敏.感的話題。
清溪低下頭,假裝沒聽見,顧懷修看向徐老太太,徐老太太與他對視一眼,沒吭聲。
顧懷修主動道:“老太太,出國前我說過,一回國我會馬上迎娶清溪。”
徐老太太記性好著呢,當初她沒反對,是因為擔心孫女懷了,如今四個月過去了,孫女月事規律,那就不急著定日子,而且,徐老太太也不是要故意多留清溪。
扯扯嘴角,徐老太太勉強笑了下,解釋道:“三爺剛回來,我忘了跟你說了,七月裡韓行長來提親,求娶清溪她娘,我已經答應了,婚期就定在這個月十七號,你看,清溪她們娘倆總不能都趕在年前嫁吧?”
此言一出,林晚音尷尬極了。
清溪悄悄瞪了顧懷修一眼。
顧懷修還是很尊敬未婚妻的母親的,道:“應該的,我請媒人挑個年後的吉日。”
他這麼容易就讓步,徐老太太不免失望,心裡還期待孫女婿遷怒兒媳婦呢。
顧懷修暗暗遞了清溪一個眼神,有些話,他不好直接跟準嶽母說。
清溪心領神會。
飯吃完了,顧懷修當著徐老太太的麵,約清溪去彆墅做客。
徐老太太立即找個理由拒絕了,怕婚前鬨出笑話。
意料之中,清溪偷笑。
顧懷修的邀請本就不占理,故徐老太太不同意,他也不好堅持,麵無表情地告辭。
送走了未婚夫,清溪跟去母親的房間,柔聲告訴母親:“娘,他早就知道韓叔叔喜歡你了。”
林晚音驚訝地看著女兒。
清溪笑:“他跟我一樣,都支持你跟韓叔叔,你就彆多想了,安心準備出嫁吧。”
林晚音最怕女婿瞧不起她的改嫁,聽女兒這麼說,林晚音便放了心。
九月十六,徐宅待客,顧懷修以準女婿的身份來赴席,送了林晚音一張好琴,貴重又文雅。
林晚音很感動,徐老太太很眼紅,嫌孫女婿孝敬兒媳婦比孝敬她更用心。
九月十七,林晚音出嫁。
韓戎如她所願,沒有刻意招搖,隻在家裡擺了八張酒席,但就這八桌,全是韓家的至親與最有身份的故交、朋友,拍拍手便能影響大局的那種人物。來赴席的賓客互相瞅瞅,也都懂了,韓戎這是非常滿意他的新太太啊。
韓戎對新太太豈止是滿意,林晚音想當菩薩,他都願意為她打造一座金蓮台,隨便她坐著玩。
夜幕降臨,賓客散去,女兒也乖乖回臥室了,韓戎扯扯領帶,醉意微醺地去找他的新太太。
林晚音在新床上坐著,聽到推門聲,她緊張地動了動手指。
說起來,她與韓戎打過無數照麵,但真正的交流屈指可數,從初遇起,林晚音就知道韓戎是個俊美儒雅風度翩翩的男人,可那與她無關,她隻把他當雇主。然而,當韓戎主動接近她,當韓戎找借口送她生日蛋糕,當韓戎說出他的感情,用深情的眼眸凝望著她,她的心就亂了。
韓戎讓她體會到了一種久違的悸動。
年少的她對顧世欽,也有過這種悸動,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沒有理由。
但韓戎與顧世欽不一樣。
與顧世欽在一起時,她還小,識人不清,顧世欽也蓄意隱瞞了她很多。韓戎呢,她與他都已為人父母,彼此了解對方的家世,韓戎沒有瞧不起她的寡.婦身份,沒有想著納她做小,他尊重她,他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救她的女兒。
所以,那個下午,韓戎醉醺醺地壓住她,林晚音順從了。
他愛她,她亦動了心。
黑影籠罩,男人來到了她身邊。
林晚音垂眸等著。
穿著嫁衣的小婦人,像樹梢熟透的蜜.桃,令男人口乾舌.燥。
韓戎很想,但他必須先確認一件事。
單膝蹲下去,韓戎仰頭,問垂著眼簾的她:“晚音,你是真心嫁我嗎?不是為了感激?”
他很貪婪,既想得到她的人,又想要她的心。
此時此刻,他不再是杭城尊貴的行長,也不是當初倨傲的雇主,他隻是一個缺乏自信的男人。
林晚音抬眸。
目光相對,她還沒做什麼,韓戎就狠狠吞.咽了下,緊張的。
林晚音莫名就想笑,忍住了,溫柔又肯定地回答他:“我嫁你,是為你這個人。”
韓戎笑了,眸如朗星。
林晚音突地心慌。
她確實該慌,因為吃了定心丸的韓戎,就隻是意氣風發的新郎官了。
他將手搭在她膝蓋上。
林晚音臉紅了,頭偏向一側。
是羞澀也是默許,韓戎喉頭滾動,傾身壓了過去。
漫漫長夜,恰似海棠再著雨,枯木又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