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忙碌,宋清遠也隻得把那些念頭都丟開。
且說聶青禾一到鋪子,就被三個婦女圍住了,她們紛紛要那個發網。
昨天傍晚她們幾個婦女一起去河邊洗衣服,大家都累得發鬢散亂,其中一個婦女卻頭發齊整,原來她戴了一個發網。那個發網直接把她所有的頭發都兜住,又用簪釵固定著,就算用木槌使勁捶衣服,腦袋擺來晃去的也沒散。
這要是有個發網,戴著乾活兒,既不會發髻散亂,又透氣不熱,豈不是兩全其美?
有時候她們乾活都是用布包著頭,可夏天多熱啊。
聶青禾問清楚她們的需求,讓她們過一天再來買,“我們正在備貨呢,這會兒還沒有,明天一準兒有。”
勾發網很快,聶母帶著紅花,再加上兩個婦女一天就勾不少。她這裡隻有幾個是當樣品來展示的,所以不能給她們。
三個婦女各人預定了三個,還主動交了定金。
幾個發網沒什麼錢,可這三個婦女都是大嗓門,說話的時候表情又豐富,生生營造出了十個人在搶貨的架勢。
其他過來買金銀首飾的看見她們在那裡討論,也湊過來問,扯著發網看便也覺得十分的好。
原本可能覺得五六分好,可是被彆人一搶,她們就覺得頂頂的好,自己也必須搶到。
她們本來就是挑金銀首飾的,手頭寬裕,這發網如此便宜,便大的小的定了十幾個,除了自用還要拿回去送親戚朋友。
被那三個婦女一吆喝,聶青禾開張一個時辰就預訂出去三百個發網!
聶青禾趕緊讓來順去街對麵的針線鋪子拿預訂的粗絲線和棉線,全都送去給聶母,讓她們多勾發網。
她把鋪子裡自己有關的事情安排一下,然後去小倉房院兒找大哥看看熬製洗發液的準備工作如何了。
方娘子還有趙娘子幾個是約了明天一早來梳頭的,她打算順便把洗發膏也推給她們,所以得早點熬出來。
聶青禾昨天傍晚就把熬藥液的配方和步驟告訴了聶大力。先把各項材料在井水裡淘洗一下,該泡的浸泡,該磨碎的就上磨,該切段兒的就切段兒。像皂角、圓皂角、何首烏、苦楝子等都需要敲破然後浸泡至少一夜。
聶大力和陳子健天不亮就起來熬老薑液,三十多斤生薑兌一桶水,大火燒滾小火熬製兩個時辰(四小時),直到把薑的汁液全都逼出來。
然後像皂角等堅硬的材料就要用專門的大砂鍋先熬製兩個時辰,直到熬出濃稠的液體。其他藥材也要放在另外大瓦鍋裡一起熬,直到材料稀爛,熬出濃濃的汁液。
這時候就可以把幾個鍋的藥渣和藥液放在一起繼續熬,到最後就是褐色的濃濃的藥液。
這一天聶大力和陳子健兩人守著三四口缸、三四口大鍋,從天不亮一直熬到下午日頭西斜,把小山一樣的一堆材料給熬成了一堆爛渣。
那些奇怪的、濃鬱的味道合在一起,讓聶大力的鼻子都聞不到什麼味道了。
陳子健卻不一樣,他一直深呼吸說好香,還想試試鍋裡的那些東西能不能吃呢。
聶大力看白癡一樣看著他,真香?你怕不是個夯貨?
聶青禾去後麵看了幾次,發現大哥非常可靠,她也就放心在前麵鋪子忙活。不過聞著那濃鬱的說不出的味道,尋思著得把熬藥膏的地方挪走,留在這裡影不影響生意不知道,卻會影響這條街上的和睦關係。
看彆的鋪子探頭探腦一臉警戒的表情,怕是以為她在熬毒藥想熏死他們呢。
那邊綢緞鋪子、花想容的鋪子,以及其他很多鋪子的掌櫃、夥計都已經來柳記詢問過了,問他們到底在熬什麼奇怪的東西。
黃記沒來,可他在隔壁鋪子問過以後咻得竄到人家去打探,他懷疑柳掌櫃在後院熬屍油,還說得煞有介事,最後被隔壁鋪子老板把念頭給掐滅了,讓他不要胡說,免得影響和氣。柳掌櫃看著和氣,可你若是踩著他的底線,他能跟你不死不休,這是經驗之談。
黃掌櫃覺得不能就這麼讓柳記得意,弄了個漂亮丫頭,就想把生意全搶走?
那丫頭他讓人打探過,就是普通匠戶的閨女,也沒什麼特彆的,結果病了一場就會梳頭插戴,還會做發網,還熬什麼花仙洗發膏?那個發網他看了,什麼破爛玩意兒,這東西雜貨鋪子不是多得很?還有她給人梳的頭,他也躲著悄悄看了,不就女人的那些玩意兒,有什麼不一樣的?
他不覺得聶青禾有什麼奇怪的,他覺得這都是柳掌櫃的伎倆,找個漂亮的女孩子招徠生意罷了。
現在他們弄那個洗發膏,他有點好奇,一個首飾鋪子做洗發膏,這不是搶人家胭脂水粉鋪子的生意?他想派人去看看買點來研究研究。
他就讓人去找他表妹李娘子,昨天去過,今日再去正好。
李娘子正在家裡篦頭呢,結果癢得不行,又抓又撓的頭皮都出血了。
她聽表哥派來的人說柳記洗發膏熬出來了,也不管什麼儀容體麵,披頭散發地就往外跑,她男人拿著手巾在後麵追。
兩人你追我趕地從巷子裡衝上大街,又直奔柳記鋪子,惹得路人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兒。
李娘子一進鋪子就嚷嚷著要洗發膏。
來順讓彆人繼續招待其他顧客,他趕緊領著李娘子夫妻倆去後麵,讓他們等在小院門口,他去通知聶青禾。
聶青禾正和聶大力、陳子健在分裝那些藥液呢。
她沒想到自己指導,大哥上手操作,第一次就能這麼成功,可見大哥的動手能力真的很讚,以後熬製洗發膏做肥皂香皂什麼的就交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