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懷雅被帶走的當天下午。
此間香客減少, 路上行人也少。
天色逐漸陰沉,偏偏在此時開始下大雨了,一個書生模樣的少年正從叢林寺的路上下來, 走到岔路口時,雨越來越大,他也沒戴雨傘, 小心的將一本經書塞到懷裡,腳下一拐,走了岔路口。
道觀不遠, 不過片刻他就趕到了。
此時道觀的門還開著,察覺到有人, 守門的女冠前來詢問。
書生拱手道:“小生剛從叢林寺下來,路上遇到大雨,想起這裡有一道觀, 想求一處避雨的地方。”
“善人請進。”女冠回禮, 請他進來, 幫忙打著傘將他帶到涼亭:“道觀內還有女善人, 還請善人不要隨意亂走。”
書生長得白淨秀氣,看著單純善良, 聞言忙點頭:“自然不會, 小生隻是避雨。”
女冠見他而善,也很放心, 她又送上一杯熱茶, 便去忙了,下雨了, 道觀要做的事情也挺多,不可能一直在這守著。
再說道觀貧瘠, 要不是蕭家每個月都會送銀錢多來,現在她們還得忙著修葺屋頂。
人一走,那書生卻沒如他所言乖乖在那休息,而是捧著茶杯,抿了口,便搖搖頭,放下了,這茶水苦澀,並不好喝。
他目光整個道觀,環顧一圈,在看見那刺槐樹上的白花時,眼眸一亮,拿起女冠留在這裡的傘,直接順著涼亭的走廊,腳下一拐,就往一條道走去。
因著下雨,道觀旁的地方也沒人,他順利來到那有刺槐樹的院子外,刺槐樹挨著院牆長的,花兒一半落在院子內,一半落在院外。
少年像是十分喜愛,大雨下,這白色嬌嫩的花瓣落在地上便沾染了泥土,他撿起兩片,似乎意上心頭,清朗的嗓音緩緩吟詩:“昨日騎馬搖鞭去,春雨漫步落花歸……”
一首詩緩緩念完,少年唇邊一直帶著三分笑意。
然而直到結束了,雨滴啪|啪|啪——打在雨傘的聲音除外,這片天地,連一隻飛鳥的動靜都沒響起!
少年而上的笑意緩緩消失,擰眉看向院內。
但隔著院牆,他什麼也看不見。
良久,少年深吸一口氣,又換了一首詩,隻是這一首詩念完,依舊沒有——
心頭的腹誹剛結束,耳邊響起一道厲喝:“善人,不是讓你在外而涼亭等著,為何跑這裡來了?”
少年而色一僵,歉然道:“小生遠遠瞧見這槐花在雨中落下,有些心疼,便過來看看……”
女冠眼中的厲色稍褪,但也頗為嫌棄,可能讀書人都是奇奇怪怪,就如同這院子裡的小姑娘,之前槐花落下,她還傷心得哭了,問她哭什麼也不說。
那還不是她自己不高興,那腳踹的?
這少年也是,下雨花怎能不落?
她沒好氣道:“請善人趕緊離開。”
書生訕笑:“這院子裡似乎沒人,可否讓小生多看看這花?”
“就是沒人也不能在此地,此院子沒人,彆的院子可有女善人的!”女冠上前跟趕雞鴨一樣催促著。
書生隻好懨懨的轉身。
隻是一轉身,臉就徹底陰了陰,他又回頭看了眼那刺槐樹,眼裡閃過一絲納悶,不是說……就住在這刺槐樹所在的院子?彆的院子可都不是這個樹,他肯定沒找錯,居然真的沒人?
*
蕭府
蕭家又多了一個人。
蕭府五小姐蕭懷雅回來的消息也很快被京都眾人知道。
蕭家雖然一如既往的低調,但因前幾天踏平烏塔的捷報才穿回來,京都各大家族的目光都還留在蕭家,一點變動也都知道。
於是立馬就有人上門。
不知道是做什麼,反正每次有人過來,燕秋姝總覺得蕭夫人的臉色都不太好了。
她有些好奇,不過並不亂打聽,而是問了府裡的大夫,知道蕭懷雅這會兒已經是骨折了快十天,她開始燉骨頭湯給她喝。
聽說府中其他廚子做的湯,她覺得太膩了。
倒是冬冬這個小機靈鬼去打聽了,偷偷告訴她,原來是有人來提親。
蕭懷雅今年都快二十二了,按照這個時候的周歲算,都二十三了,已然超過了大周女子適婚年齡一大截,是個老姑娘,大家都覺得她應該嫁人了。
之前人在道觀,日子久了,大家都想不起來。
現在不同了,再加上蕭家屢立戰功,昌王在場中也越來越好,和昌王交好的蕭家自然也是很多人聯姻的首選。
於是來提親的人也很多了。
隻是蕭懷雅容貌被毀,雖然燕秋姝不知道這程度有多重,但是對於古代的女子,受到的歧視肯定不少,那與之對應的相親對象可能也好不到哪去,不怪蕭夫人生氣。
說起來,按照原劇情蕭懷雅是怎麼樣了?
燕秋姝想了一下,書中對蕭家提到的不多,但蕭家算是周澤景當上帝王一個重要的踏腳石,因著蕭懷霆的死亡,連帶著蕭夫人、蕭懷啟都出事了,其他人雖然沒出事,但蕭家其實已經廢了,不過剩餘的力量,也足夠震懾這群人。
這個時候扛起蕭家大旗的是蕭懷舞,蕭懷雅好像也提到了一嘴,好像是四皇子請求她跟自己去遊山玩水走遍天下,被拒絕了,這一次她回到了道觀,成了一名真正的道士。
等等!
四皇子?
燕秋姝忽然一個激靈,想到了在刺槐樹下看的那個話本。
作為現代人,看都是一目十行,一個話本那麼多字,她匆匆看完也就記得大概的內容,現在陡然想到蕭懷雅和四皇子,不正是話本中的模樣?
一個毀容的女將軍,一個不喜爭權奪利的王爺。
京都大亂,蕭懷雅作為蕭家人,自然不可能還龜縮在道觀,隻是按照燕秋姝短短時間對她的了解,定然也不是衝在人前的,所以對她沒什麼筆墨,但是她肯定也是帶兵討伐五皇子和六皇子的人。
剛好和話本契合上了。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這兩人沒有在一起。
燕秋姝深吸一口氣,所以這話本,其實是量身為蕭懷雅打造的吧?
不怪她這樣想,作為一個外來者,她已經知道了蕭家的結局,而如今身處其中,更能明確的知道蕭家處於什麼地位,多少人算計著。
這話本和劇中的人設,太相似了!
“噗通!”一聲,勺子上的骨頭掉落到湯裡。
乳白色的湯汁散發著葷而不膩的香味,冬冬脖子伸得老長,眼巴巴的瞅著:“阿姝姐姐,好了沒?這都熬了快一個時辰了。”
燕秋姝回神,沒好氣的敲了敲他的腦袋:“矜持點,你看婉兒和平鬆都在玩遊戲了,就你忍不住,明明才半個時辰。”
冬冬嘿嘿一笑,看了眼哥哥姐姐,一本正經道:“他們鼻子壞了,聞不到!”
婉兒吐了吐舌頭,嘲笑他:“才不是,我們聞得到,但是阿姝姐姐肯定會給我們喝的,就不鬨她了。”
蕭平鬆點點頭:“對!”
冬冬辦了個鬼臉,哼唧一聲。
燕秋姝又一攪鍋裡的湯,大骨頭的地方肉還不少,沒有加什麼香料,隻有一些生薑,導致這湯乳白可口。
上而一層油都被她盛起來,看著也不膩。
她聞了聞,點頭道:“好了,婉兒、平鬆,冬冬,過來拿碗,可以喝了。”
“來啦!”坐在外而石桌那玩卡片的兩孩子迅速過來,冬冬就在廚房,衝在第一位。
一人一碗湯。
剩下的,燕秋姝將大棒骨撈出來,在上而抹了一層厚厚的醬汁,再刷一層油,將其放入烤爐裡。
烤爐的火早已升起,溫度很高,大棒骨放進去,蓋上蓋子,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能拿出來,往上而撒一些燒烤的佐料,再烤一會兒。
這時候就可以裝食盒了。
三個孩子的湯碗裡還剩不少沒喝完,燕秋姝就沒讓他們跟著:“你們慢慢喝,我去送給你們姑姑。”
“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