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京都,他從不會這樣慌張,想學就學,不想學就不學,沒人逼他,可經曆了這些,他已經知道了,沒人會保護他一輩子,他必須學,讀書才能明理,才能知道那群人會怎麼對他,才能知道怎麼好好地活下去,不連累保護他的人。
每日課堂,辰時開始,午時過半結束,一共兩個半時辰,期間每位老師講課一個時辰,中間半個時辰是給他們休息的。
老師在課堂上侃侃而談,周昭勤努力記著筆記,一邊偷偷看著外麵的天色,期待著快點下課。
直到白胡子的老師沈清憫先生說完最後一個要點,戒尺一拍桌子,所有人都一個激靈,他笑嗬嗬道:“好了,去吃飯吧,多吃點。”
“是!恭送老師!”所有學子起身,高的矮的,年齡不已,最小是周昭勤,才六歲,最大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所有人穿著不同顏色代表著不同班級的衣服,拱手彎腰,恭送老師。
老師離開後,學子們這才一哄而散,卻又在食堂聚集。
周昭勤到食堂時,沈平遇的小廝早已在那等著,見他過來,立馬迎他到裡麵去。
旁邊跟他同一個班級的學子羨慕的目光在他身上看了又看。
周昭勤目不斜視,乖乖坐在那裡,小臉緊繃,期待的等著即將登場的美食和師兄。
很快沈平遇也過來了。
小廝這才上菜,將兩份紅豔豔的大碗送到兩人麵前,這大碗裡裝的東西,和往日的有些不一樣,一出場,那殷紅的顏色就讓人瞠目,鼻子隱隱感覺有些刺激,口水也誠實的開始分泌。
“這是怎麼做的?為什麼看著這麼辛辣?”周昭勤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聲。
一人一份,他的那份裡紅色要少點,但也不少,裡麵有他之前吃過的各種丸子、蔬菜、還有他沒吃過的褐色麵條、白色麵條,有些冒在上頭,周遭被紅色完全包圍,偶爾一點空隙露出來的湯汁顏色也是深褐色,鹹香麻辣的味道直衝鼻尖。
沈平遇道:“這是燕姨說的麻辣燙,用的是她做的火鍋底料,需要很多辣椒,辣椒是我小舅舅帶回來的,她種了好多,也讓我帶了不少回來,現在在學院內,不好煮火鍋,等下個沐休再帶你吃,鍋子是邊燙邊吃,這種就是將東西提前煮好,直接吃。”
他拿出筷子遞過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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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師兄。”周昭勤兩手接過,十分禮貌,但當他拿著筷子吃到第一口時,就無法禮貌了。
好辣!
他第一口吃的是裡麵的饊子,他娘並不知道這是什麼,隻是沒見過所以好奇,而麻辣燙裡的饊子吸飽了鹹辣的湯汁,這一口下去,那湯汁都被擠出來,落在他的唇舌上。
周昭勤整個人直接激靈一下,小臉就被辣紅了。
沈平遇呆了一下,趕緊上人上奶茶:“你慢點吃,喝點奶茶。”
樂平這邊也早有蕭家人和沈家合作,將那邊美食街開過來,反響依舊不錯,如今美食街的流量已經是樂平最大的街之一。
周昭勤這一回都來不及說謝謝,直接抱著奶茶猛喝一口,好在他也就是第一口不適應,這一下就壓下來了,他淚眼汪汪的看向師兄:“多謝師兄。”
“沒事,是我不好,沒考慮到你不能吃這樣辣的東西。”沈平遇歉意道,可能他是隨了他外婆蕭夫人,天生愛吃辣,第一次吃辣條就吃得欲罷不能。
如今對這些,其實辣度已經降低了許多,更彆說到了周昭勤那,還特意多放了點清淡的雞湯,可誰想他還是這般。
“我讓人把你這個過一遍雞湯,把辣油去掉?”沈平遇詢問道。
卻見周昭勤飛快搖頭:“不要不要!我可以吃的,我也喜歡!”
沈平遇不太相信。
周昭勤見此,直接繼續吃,這一次他學乖了,先吃丸子,牛肉丸圓滾滾的一個,沾的辣椒也少,吃起來適應多了,一口咬下,鹹辣的汁水在牛肉丸那勁道的口感下,已經不剩多少,他完全能接受,甚至還很喜歡。
是真的喜歡,吃著這個,他大眼睛彎起,仿佛在吃什麼人間美味。
沈平遇見此,安心了,說:“你喜歡就好,你剛剛吃的是饊子,旁邊白色的麵條是土豆粉,來之前燕姨做的,將剩下的一點土豆都用了,我們吃了一頓,還多了的就讓我帶回來,幸好沒壞,土豆是懷王殿下帶回來的,燕姨分到了一點……”
周昭勤聽他說著,嘴裡的好吃的都忘了咀嚼,眼巴巴的瞅著,希望他能多說一點。
但沈平遇很快說完了,他失望的垂眸,夾起一縷軟嫩的土豆粉,一嗦就嗦到嘴裡了,滑溜溜的,真好吃!
他越吃越覺得好吃,那麻辣味都不讓他唇舌難受了,反而辣得他口水欲流,隻有不停的吃東西才能壓下。
一口丸子,一口饊子,再一口粉條,最後吃一口脆嫩甘甜的綠豆芽,大碗裡湯汁還很多,裡麵的食物卻一點點變少。
周昭勤拿著帕子擦擦汗,再夾起一塊五花肉片,煮過的五花肉片,薄而嫩,也不顯得肥膩,在那辛辣的味道刺激下,舌尖品嘗到的隻有那鮮嫩的口感。
食欲得到滿足,周昭勤膽子似乎又大了點,他擦擦嘴巴,清清嗓子,看向對麵的人。
沈平遇也和他一般,吃得滿頭大汗,此時正好休息一會兒,正小口喝著奶茶。
他趕緊道:“請問師兄,阿姝姐姐京都做什麼呀?我聽說她和你小舅舅訂婚了,已經不住在蕭家了,那她住在哪裡?”
沈平遇跟他解釋:“住在郊區的莊子上,她在那辦了個農家樂,說是做點小生意,有人過去住,或者買點東西,她就能賺錢,不過我覺得她那好像生意不太好,我走之前住在那一天,沒見有人來……”
他將自己那一天的見聞說了出來。
沒有添油加醋,不過也露出幾分同情,沒什麼客人的生意,肯定賺不到錢。
周昭勤也是這樣想的,小臉皺著:“那她乾嘛還要做生意啊?之前在蕭家不是住得很好嗎?”
做生意多累呀?而且社會地位也不好。
沈平遇思索兩秒,道:“聽說訂婚的男女不能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而且燕姨沒有娘家,可能是在攢嫁妝。”
他這般猜測著,也提醒了自己,燕姨的嫁妝,她孤身一人,難怪會要做生意,原來是為了嫁妝?!這就說得通了,畢竟嫁給蕭家,若是嫁妝太少,肯定會被旁人笑話的。
他想著自己有多少私房錢,應該還有不少,可以買不少東西了……
周昭勤則愣了一下,錯愕道:“燕姨沒有娘家?她父母呢?”
沈平遇道:“聽說都死了,如今她娘的牌位都在莊子的祠堂裡。”
周昭勤緊緊捏著筷子,垂下頭,看著麵前已經有些冷的麻辣燙,趕緊夾起一片肉片送到嘴裡,心裡酸溜溜的。
原來阿姝姐姐也是孤兒了啊。
他低聲道:“難怪她要做生意了。”
他記得他娘說過,他娘嫁給他爹時,外祖給了好多嫁妝,這也是後來他爹一直對他娘很好,沒讓其他妾室欺負他娘的原因。
如今阿姝姐姐卻跟他一樣,無父無母,還得自己賺錢做嫁妝。
他按了按胸口,一枚硬硬的東西掛在他脖子上,落在他胸口,被衣服擋住,旁人看不見。
這是前段時間一個自稱是他爹謀士的人送過來的,說是他爹留給他家產,聽說有好多銀子,也不知道夠不夠給阿姝姐姐當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