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不讚同:“淮真,太危險了……”
雖然她到現在也不知曉,到底是聖人還是天道出了問題,但弗陵仍是下意識地站在了淮真這邊,比起虛無的天道,身邊這些人,對她來說才是真實存在的,且是曾經給予她幫助的人。而且,聖人困住了天道,其實勝負已分,這時候再站錯方位,那就真的是白活了。
鴻鈞定定看著她,最終笑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好,那你在這裡等我。”
淮真連忙點頭,抱緊了年年,將身上最好的防禦型法器,之前鴻鈞給他量身打造的那個,啟動起來,籠罩在自己跟前。
孔宣和塗山綏也趕緊跑了過來,緊緊挨著淮真。
做好這一切,淮真心中惴惴不安:“他是要殺了天道嗎?這可能嗎?”
塗山綏撓了撓下巴,開口說道:“我也從未聽說過有人可以禁錮天道。”
“有,有的。”孔宣說道,“之前我就聽聖人說起過,天道出了問題,仿佛被什麼東西禁錮了,導致他也不能及時了解洪荒大陸的許多情況,才讓巫族鑽了許多空子。”
弗陵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了:“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孔宣點了點頭:“當時我也嚇壞了,還以為這世界要崩塌了呢,沒想到天道突然又自由了。但是聖人一直懷疑,天道被禁錮的這些年,可能還發生了彆的事情,導致即使恢複了自由,這個天道也不太正常,所以,這才防備著他。”
正常不正常他們是不可能知道的,畢竟眾人都是第一回見到實體化的天道,卻沒想到,竟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說完這些話,孔宣又抬起頭看向淮真:“這些有一半是我猜的,聖人他一直將我當成小孩子,才不會告知我這麼多事情。”
淮真勉強笑了一下:“我懂的。就算告知你而不是告訴我,我也覺得沒什麼不對。畢竟你能幫上忙,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塗山綏也道:“我原本以為,悟道悟得好,就能跟天道溝通,證自己的大道之行,卻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天道。”
看著突兀出現,此刻卻有些歇斯底裡仿佛瘋了一般的天道,塗山綏心有餘悸,心中的幻想破滅,頓時有瞬間的茫然。
他當然知道,天道無情,隻遵循規則,確保洪荒大陸的重要轉折點不會出任何紕漏。但,這應該不包括,殺死聖人的孩子吧?
年年的確是被魔氣侵擾,但是這魔氣怎麼來的,用腳想也知道,真要論及的話,這不是聖人和天道的錯嗎?為什麼要將因果強加在一個小嬰兒身上?而且,年年才剛出生,什麼事情都未做過,難道就因為猜測著他是神魔之子,會對洪荒造成不好的影響,就要現在殺了他?
這算是什麼道理?
塗山綏覺得自己的狐生受到了挑戰。照這個說法,他剛出生的時候,若非那時天道不得自由,他也會被抹殺?因為九尾狐的天賦太強悍了?
——塗山綏也沒想到,自己的天賦竟然會是這樣的。隻需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震懾千軍萬馬。剛覺醒天賦的時候,連他自己都嚇到了,雖然以他現在的修為,完全達不到那樣的程度。但他總要成長的呀,總有一天,他也會成為大羅金仙,甚至大羅金仙大圓滿期。
難道,到那時,他要摒棄自己的天賦,才能繼續活在天道容許的範圍內嗎?
塗山綏覺得這不公平,所以這個天道的理論,讓他很是絕望。不過,再一想到外頭的鴻鈞,塗山綏又覺得,沒什麼好猶豫的,不管天道如何想,元聖的實力卻是不容置疑的。
若是有這樣的實力,足可橫行洪荒,還有什麼好忌憚的?
這時候,鴻鈞也走到了困陣麵前,無數道術法,也像是不要錢似的,瘋狂砸進了陣法內。
被困在一角的天道,仍是在聲嘶力竭地吼著:“你不能這樣做,若是失敗了,咱們都得死,你瘋了嗎?”
“我瘋了還是你瘋了,難道你不知道?”鴻鈞站在那裡,手上的術法並沒有停,神色淡然,仿佛正在施法的人並不是他一樣。
隨著陣法結成,無數曙光突然迎麵而來,像是利箭一般,射穿了天道。
雖然他隻是個意識體,卻也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正在慢慢融入到他的意識體裡麵,將他的思維和意識打散再重組。
天道終於恐慌了:“大道之光……你何時——”
就在這時,站在那裡的鴻鈞,周身突然金光大作,仿若真神降臨一般。
孔宣和塗山綏齊齊抬頭看了過去,臉上帶著虔誠的敬畏。
鴻鈞將自己周身的功德之光全部釋放,金色的光芒幾乎閃耀整個紫霄宮,周邊已經齊齊跪了一圈的小童,深深叩首,不敢抬頭直視聖人容顏。
鴻鈞垂眸看著陣法中掙紮的“天道”,一字一句地說道:“從現在開始,我便是道祖,這洪荒所有求道生靈的巔峰和祖師爺,當然,也包括你——天道。”
淮真乍然愣住。
弗陵也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漂浮在半空中的人。
被金光包圍,清雋的男子黑發白衣仙氣飄飄,連五官都仿佛被鑄上了一層溫柔的光影,讓人忍不住即刻就要跪拜在地。
此時,除卻是紫霄宮內的諸多小童,紫霄宮外大羅金仙境界以下的修道者,無不向著紫霄宮的方向,跪了下來,表情虔誠又恭敬:“參見道祖。”
妖庭之內,也一瞬間齊刷刷跪倒了一片,帝俊和太一站在大殿門口,雖沒有跪倒,卻也忍不住躬身行禮:“參見道祖。”
巫族之內,也是同樣的景象,但又有些不同,十二大巫本為盤古精血後裔,原本同三足金烏一樣,是不需要跪拜的,但帝江,卻不受控製似的,“撲通”一聲,直直向著紫霄宮的方向跪了下去。
帝江心頭一片惶恐,聖人這時候再次進階,卻是他完全始料不及的。
從此之後,鴻鈞不隻是元聖,還是道祖,是這洪荒數以萬計的生靈們修行路上的指明燈,是任何生靈都必須要供養的——神明。
帝江不是沒有不知道,要成就道祖之名,可比成聖要難得多,三千大道皆證,才有資格稱為“祖”。可,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鴻鈞自從成聖以來,除了例行的講道,連紫霄宮的大門都很少出,日日圍著那個女人轉悠,所以他才看不上這位元聖。雖也曾為沒能稱為元聖座下弟子遺憾懊惱過,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根羅睺合作,爭霸天下。
畢竟,在他的認知裡,拴在女人褲腰帶上的男人,如何堪得大用?
萬萬沒想到——
後羿看身邊的帝江臉色不太好,蒼白的有些嚇人,但在道祖的威壓之下,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老老實實跟著兄長一起跪在那裡,頭都不敢抬。
而紫霄宮內,若不是淮真身上特殊的法器沾染了聖人的氣息,站在門口的幾人,也早都已經跪下去了。
鴻鈞並沒有看這邊,依舊冷冷盯著那個稱之為“天道”的東西,突然笑了一下:“很意外,是吧?其實我也很意外,天道竟然是這麼個東西。不過現在,我不太意外了,卻是一直也沒想明白,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什麼意思?”
“若是天道這麼蠢的話,我想,盤古大概早就氣的死而複生了。”鴻鈞垂眼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極為嘲諷,“說起來,這世界還真有趣,明明是你們想要我做什麼事,去偏偏非要大費周章,讓我以為是我自己想去做。”
陣法裡麵的那個東西已經沒有實體了,化成了一團霧氣,被一層淡淡的金光包圍著,仍是在奮力掙紮,霧氣的形狀不停變換。
“既然這麼想要我當個傀儡,一開始就不應該讓我有自我意識,不是更好控製嗎?”
霧氣團停止了掙紮:“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那可真是太早了,封魔大戰開始吧。”
“不可能!我實在盤古開天辟地之後才出現的,你怎可能提前那麼久就察覺到什麼?”說著,又惡意地笑了一下,“所以說你瘋了吧?”
鴻鈞也跟著笑了一下,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意味,不知道是在嘲諷他還是單純不想說話,手上的術法卻是絲毫沒有懈怠。掌心輕輕一握,那團東西就像是一樣,被捏成了一個怪異的形狀。
隨著一聲慘叫,那團東西終於著急了:“你知道弑殺天道的後果嗎?”
“天道?天道應該是殺不死的吧?但是你,可就未必了。”
站在不遠處的幾人,再次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弗陵抱著淮真的胳膊,腳下一崴:“幾個意思?這不是天道?那是什麼?難道還能有東西可以冒充天道了?”
洪荒一直以來都不是個和平美好的地方,她一直都清楚。修為不夠高,很容易就被殺人奪寶,若是運氣再差一些,家門口被無緣無故殺了都是經常的事情,但是,從來沒人告訴她,洪荒的天道,竟然也不正常啊……
淮真抿了抿唇,想起鴻鈞曾經帶她去看過的前世鏡,以及羲和有意無意透露給她的消息,不僅僅隻是鴻鈞,三足金烏也曾察覺這個洪荒不太正常,當然,那是曾經的羲和的記憶,還在與帝俊談戀愛時候的羲和。
他們這些大能,就像是世界裡突然覺醒的主角一樣,感覺到了自己行為的異常,卻又找不到原因。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個類似甚至替代了天道的東西,應當是這個同人文世界的意識主體,也就是同人文的洪荒世界裡的天道。
但是,鴻鈞究竟是怎麼發現的呢?他不應該也是這個同人文世界的一個nc嗎?
淮真心臟砰砰跳。
這是不是又意味著,她可以將自己所知的劇情說出去了呢?畢竟這個世界的女主之一,無暇,已經死了,還是被她殺死的。而至今,她卻依然活的好好的……
想到這裡,淮真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她說呢,殺了女主,她沒有受到任何懲罰,甚至這世界,也不曾有任何崩潰的跡象。
現在她大約有些明白了,大概是因為,這些在同人文世界裡就覺醒了的大能們吧?就算沒有原女主,這些已經覺醒的大能們,也會帶領著這個洪荒世界的萬千生靈,繼續努力地生存下去,創造出一個全新的洪荒。
而鴻鈞,便是最早察覺到這一切,並且做出了決定的人。
這時候,鴻鈞突然轉過頭來,看向淮真:“可以先進去了嗎?接下來會很吵,內殿有陣法,不會吵到年年睡覺。”
淮真這才注意到,懷裡的小嬰兒已經睡著了,小手握成了拳頭,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幾滴淚珠兒,看上去可憐極了。
弗陵連忙拽著淮真進了內殿,順帶將孔宣和塗山綏也提溜了進來。
幾人都進入了之後,內殿的大門隨之“哐當”一聲關上了,鴻鈞卻沒有進來。
淮真喊了他一聲,在門被禁閉之前,她聽到了鴻鈞的聲音,不太真切,隱隱約約的,仿佛在說:“你以為,殺了淮真,無暇就能活過來,這世界,依然可以隨你操控?”
淮真頓時愣住。她說呢,一直覺得哪裡不太對勁,隻不過當時她全副心神都在年年身上,並未多想。
弗陵顯然也聽到了,迅速看了淮真一眼:“怪不得,當時他抱著孩子,一直在挑釁你,我還以為,他隻是想看你痛哭流涕的樣子,以顯示他是個高高在上、隨意主宰任何生靈的天道呢。原來,他隻是想要激怒你,讓你不顧一切過去搶孩子,好動手殺了你啊……”
淮真沒有做聲,這些信息來的迅猛又大量,她得好好梳理一下。
弗陵也覺得過於匪夷所思了,在淮真身邊坐了下來,也開始整理剛剛得到的訊息。
孔宣拿出了一些零食和果子,還有上一次吃烤肉的時候,裝起來的一盆鹿肉,往淮真旁邊推了推:“吃點東西,心情就會好多了。”
淮真抬起頭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然後溫和地笑了笑:“謝謝孔宣,讓你擔心了。”
弗陵也說道:“正好年年睡著了,你多少吃一點,外麵萬一聖人需要我們幫個小忙,遞個東西什麼的,也好有精神。”
淮真看著她,突然就有種茫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是真還是假了。
年年睡夢中不□□穩,突然扭了一下小身子,揮舞著小拳頭,小腳丫也踹到了母親的手腕上。
淮真立刻回過神來,管它這是個什麼樣的洪荒,起碼兒子是她懷胎幾十個月才生下來的,外麵孩子的父親,還在為他們的將來努力奮鬥,她絕不能這時候消沉。
弗陵又道:“好歹,彆讓聖人擔心。”
淮真點了點頭,對著她展顏一笑,然後將年年放到榻上,拿起一個靈果啃了起來。吃完了之後,又將自己的乾坤袋都拿了出來,扒拉了一下這些年來鴻鈞送給她的各種小禮物,將稍微高階點的法器都一一擺放到桌子上。
孔宣眨了眨眼:“要分發武器,準備戰鬥嗎?”
淮真笑:“是啊,咱們都是一家人,總不好一直讓鴻鈞自個兒做事呀,又是當守衛又是賺錢養家的,多辛苦呀,咱們總得幫點力所能及的小忙嘛。”
孔宣興致勃勃,立刻問道:“那我們現在能做什麼?”
塗山綏正站在窗台上往外看,然而,隻有一片霧蒙蒙的,什麼都看不到,聽到兩人的對話,便立刻說道:“內殿的大陣啟動了,咱們出不去。”
淮真早就知道是這樣的情況,淡定回道:“彆急,等等就好了。”
外麵的那個,怎麼說都是這個世界的意誌化身,想必不是那麼好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