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裡,老板反應最快。
他幾乎是提腳一個衝刺,直接從樓梯上跳著跑了下來,竄到了簡雲台麵前。
他認出了簡雲台。
他老婆昨天還在通宵看簡雲台六個太陽的直播錄屏,大半夜狂呼:“這我老婆!”
一方麵是妻子喜愛,另一方麵老板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平生最不敢得罪兩類人。一類是槍/杆子政統,另一類則是像簡雲台這種,假以時日一定可以輕鬆引導輿論的人。
這兩類人隨隨便便一句話,他的生意就可能會蒙受重創,甚至直接破產。
“長、長官好!”老板左看右看,不倫不類地也跟著敬了一個禮。
他陪著笑臉問:“請問您來買什麼東西?嗨呀,還勞煩您親自跑一趟。下次您一個電話,我這邊直接叫人給您送過去……”
話都還沒有說完,簡雲台麵色淡淡說:“我不買了。”
“啊?”老板一愣。
簡雲台抬眸,似笑非笑說:“你們店好像不太歡迎賤民?”他抬手輕輕撣了撣老板肩膀上的灰,笑眼冰涼,“你說這不是巧了麼,我也是個賤民。看來你們同樣不歡迎我。”
“…………”滿室死寂。
圍觀群眾察覺氣氛古怪,都不敢說話。寸頭男極其身後一群助理麵麵相覷,冷汗不自覺從額頭上流了下來。
明明簡雲台沒有發怒沒有大吼,反倒語氣平靜的不得了,但他們就是覺得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時刻擔心簡雲台發瘋。
寸頭男麵色緊張,第一時間把仇恨拉給了老板,“你怎麼回事?敢對直播組的長官不敬,你這貴族身份是不是不想要了?!”
“啊?不、不,我沒有……”
話說到一半,老板幾乎一瞬間就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侄子的臭德行他很了解。
該死的!他在心中咒罵侄子,猛地轉頭看向二樓,嗬斥道:“還不快滾下來?!”
二樓之上,店員已經呆若木雞。
他無法理解現在眼前發生的一切,少年是個賤民啊,而且年齡還這麼小……怎麼可能是降安組的高階長官啊?!
見他待在樓上遲遲未動,老板急了,直接幾步跑上去拽住他的領子,直接將他拎了下來。過程中還壓低聲音憤懣罵:“你這次捅了個大簍子!連我也救不了你!”
“……?!”店員一臉驚色,心跳變得越來越快,臉上也逐漸失了血色。
老板怎麼會這樣說?他可是一個貴族啊!就連督察隊的小隊長都要禮讓他幾分,少年究竟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等店員深想,一旁的寸頭男突然解開腰間槍支,說:“按聯盟律法第三十四條,挑釁直播組核心成員,可以直接斃了。”
“?!!!”店員心神劇震,一個腿軟直接坐到了地上。黑洞洞的槍口就抵在他額頭前幾寸處,他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
“等等,等等!”老板硬著頭皮出聲,如果是其他職員,他是真的不想管這件事,生怕殃及池魚。但誰叫這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是他親侄子,他隻得抱有一絲希望道:“簡先生,這孩子還小,他不懂事閱曆淺,我替他給您陪個不是。您今天買的所有東西,我在進口價的基礎上給您打一折,以後來我家店也通通五折,您看這樣可以嗎?”
這完全就是虧本的買賣。
老板財大氣粗,又覺得簡雲台一個人也買不了多少東西,才想出這種辦法。
簡雲台會不會同意呢?
老板忐忑看向簡雲台,沉寂的這幾秒內,眾人仿佛光著膀子在大雪地裡滾了一遭,渾身透著徹骨的寒意。
叮咚——
一聲手機鈴聲響起,這一聲仿佛天外之音,將所有人嚇得一個激靈。
簡雲台掏出手機看了眼,眉頭微挑。
指運羅盤賣出去了,2.5萬直播幣到賬。
換算成錢,那就是250萬元。
“可以是可以,但我買的東西有點多。”簡雲台輕笑,“你確定給我打一折嗎?”
“當然。”老板心情振奮,眉開眼笑。
不怕買的東西多呀,就怕簡雲台根本不在乎錢,非要殺了他那個狗侄子。反正簡雲台一個人也買不了多少東西,能用繩頭小利將侄子的小命換回來,值了!
“您想要買什麼呀?”
“壓縮餅乾。”
“好、好!”老板笑容擴大,連說了兩個‘好’字,心中更不在乎了。
壓縮餅乾是聯盟最便宜的食物之一,難吃又難吞咽,還沒有味道。吃壓縮餅乾對味蕾是一種折磨,它主要隻起飽腹作用。
老板拿出賬本,剛要問買幾袋。簡雲台卻先發製人開口,“你庫存還有多少?”
“什麼?”老板一愣,這個時候依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乖乖回答了一個數。
簡雲台心算了一下價格,平靜點了點頭,說:“先買光庫存吧。”
“???!”老板眼神呆滯,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身邊人。店鋪內圍觀群眾臉上的表情都帶著濃濃驚異,老板這才回過神。
——靠,靠啊!買光庫存可還行?
※※
烈日炎炎,來往人群好奇看著這罕見的一幕,更有人駐步竊竊私語。
大約有十幾輛貨車停在批發場前麵。督察隊小隊長、寸頭男等人加起來有十七人,這些人平日威風凜凜,此時卻頂著大太陽卷起褲腳,大汗淋漓地搬貨。
簡雲台也想去幫忙來著,畢竟多一個人就能更快搬完貨。
但他一往貨車旁邊走,那十七人都跟被雷劈到一樣,滿臉的懼怕與驚恐。
簡雲台隻能作罷,在陰涼處休息。
店員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他是一點兒也不敢往簡雲台跟前湊了。雖然不知道少年什麼身份,但一定是他惹不起的人。
他硬生生繞了一大段距離,繞過簡雲台,偷偷跑到寸頭男身邊。
“長官,您之前說的直播組名額……”店員心中還有一絲期許。
寸頭男一驚,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簡雲台。店員是沒有長腦子嗎?這個距離說話,簡雲台絕對可以聽見啊!
此時簡雲台就藏身幽暗處,微微抬眸看著這邊,眼神似笑非笑。
寸頭男登時渾身冒冷汗。
“直播組沒有多餘名額。”他立即撇清,心中提醒自己,絕不能讓其進直播組。
“……”店員臉色灰敗,心神恍惚。
等所有人離開以後,店員這才悔恨交加找上老板,“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老板剛剛大出血,此時麵色十分難看,心中的怒氣也全都撒到了店員身上。
“你都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你就敢得罪?你今天算是踢到鐵板了,我就這麼跟你說吧,人家之前被降安組重兵關著……你現在還能留著一條狗命,你就回家燒香拜佛吧你。明天也不用來上班了,簡先生買東西的差價全部記到你頭上,一輩子都給我還債吧!”
“降安組?!”店員驚恐地叫出了聲。
他這才後知後覺感到恐懼,原來半小時以前,他是真的在鬼門關走了一趟!
然而活下來又能怎麼樣呢?
他現在不僅無法進入直播組公職機關,就連本職工作也丟了。而且還背上了一筆巨款,傾家蕩產也還不起。
他這一輩子算是完了。
想到這裡,店員痛哭出聲,恨不得回到過去把那個狗眼看人低的自己掐死。
明明就差一步可以登天,卻因一念之差掉落到更深的泥沼中。
悔矣,痛矣,現在全都已經晚了!
※※
十幾車壓縮餅乾又往宿舍裡運,直接鎖在了樓底下的地庫裡。反正這裡安保係統強大,也沒人能強行闖進去偷吃。
胖子看見樓底下的黑皮男,直接笑出了聲,“黑客白手底下的人怎麼全都在給你打工,你策反了他們嗎?”
“不是。借來用一下。”簡雲台站在陽台上,往下看了一眼。
胖子笑得更厲害,“黑客白的人跟塊磚一樣,哪用往哪搬。”
“嗯?”
“半年前那個黑皮也來過我們宿舍。不過他當時是來找魚星草的——就那個虐貓的鱉孫室友。黑皮帶人買了一堆家具填到他房間裡,一個賤民區宿舍房愣是被整成了富麗堂皇的模樣。當然了,鱉孫後來把家具全給扔出去了,還警告黑皮不要再來。”
“他和黑皮認識?”
“不認識。”胖子遲疑了一瞬,說:“我聽過一個流言,是直播組裡麵瞎傳的。”
簡雲台側眸,“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