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是燈紅喜慶,殿內是冷氣森森。
門窗打開,白燭點燃後,殿內光線才明朗起來。
崔煜所居寢殿,看起來都不像是判官這種重職之人會住的地方。
有些過於清冷了。
一床、一桌、零星黑珊瑚擺件,這就是他寢殿內所有的陳設。
見桌上還堆著許多文件,簡雲台問:“你還有工作沒有處理?”
崔煜點頭,為他拉開椅子。
簡雲台坐了上去,事業心很重地又問:“你現在不去處理沒關係嗎?”
“事務堆積繁重,不急一時。左右都是些地府爛事,看著頭疼。”崔煜少有的露出倦色,有些厭惡地看了眼桌上案幾。
他這番話說出來,簡雲台沒什麼反應,倒是殿前的鬼差們冷汗頻頻。
崔煜這個判官職位可不簡單,他是地府最有權利的象征,若是放在古代王朝,又叫做攝政王。他賞善罰惡管人生死,是地府名品生死簿唯一的主人,若他想造反,直接拿勾魂筆將生死簿上的人全給勾了。
到時候人間、陰間隻會一起完蛋。
當然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當年崔煜與閻王一起建立地府,將地府從一個混亂無序、幽魂遍地的鬼地方改頭換麵,變成了如今的盛景。
這裡頭怎麼說也有他千年心血,崔煜就是對閻王有再大怨言,也不可能自毀心血。
鬼差們暗暗搖頭,心道自己這些天過得混沌,真是什麼都敢瞎想。
這時有閻王殿內的十殿小鬼從遠處而來,焦急衝鬼差說:“你們怎麼回事?閻王那邊都喝了幾碗生死海水了,身體還是沒有好轉。我一尋思,定是判官大人沒有喝,那你們就是這樣給判官大人做事的?!”
鬼差們也委屈啊。
“生死海水早就備好了!但判官大人不想在簡雲台麵前喝,我們不好端進去。”
“那你們想想辦法啊。”
“想什麼辦法,你來想想?”
“……”十殿小鬼同樣沒有主意,隻能施壓說:“千年前的慘狀,你們還想再見一次嗎?不想就趕緊端進去,免得厄難再生!”
他一提‘千年前慘狀’這幾個字,鬼差們頓時腦中浮現那惡鬼頻出一幕,嚇得本就森白的臉色更加慘白。所有鬼差麵麵相覷,最後還是一個膽大的進了殿。
嗡聲衝簡雲台說:“膳食已備好。”說罷他期盼地看著簡雲台,心道這人平日這麼能吃,一定是個見了飯菜走不動道的。
說不定當下就起身,回屋乾飯了!
簡雲台果然不出他所料,當下就起身,滿臉控訴地向崔煜告狀。
“你手底下的人想趕我走!”
崔煜眸光一閃,冷冰冰的視線掃向那鬼差,沉吟說:“好大的主見。我還一句話未說,你就替我有了決策?”
“……!!!”鬼差宛如被一個重拳當頭錘下,差點當場流下瀑布淚。
直播間觀眾都快笑死了:
“簡大膽還會狐假虎威,這個告狀的樣子太熟練了吧,看來平時沒少做這種事。”
“哈哈哈他本來就蔫壞,新來的姐妹可能不知道,他第一個稱號是老婆壞壞。”
“笑死,簡大膽使壞名場麵+1”
簡雲台偷笑一聲,又突然正色起來,蹙眉搖頭歎氣說:“原本還想和你說一下閻王娶親的事兒,既然你這裡的人不歡迎我,那我隻能……唉!”
說著他作勢要起身。
“……”鬼差差點腿軟給他跪下,臉上眼底心裡都寫滿了:不!!!!
你不要走啊啊啊,判官大人的眼神太恐怖了!我們這些打工人承受不來!
感受到崔煜越來越冷的視線,鬼差猛地一個激靈,連忙阻在簡雲台身前。
“您、您其實也可以留下來用膳!”
“真的嗎?”簡雲台假裝推辭了一下,鬼差極力挽留。簡雲台又推辭,其他鬼差也加入了挽留大隊,恨不得強行按著簡雲台坐下。
簡雲台這才‘勉為其難’坐了回去。
“呼……”鬼差們鬆了一口氣,仿佛幾分鐘內折損了十年陰壽。
崔煜全程在一旁安靜看著,他見慣人間醃臢事,簡雲台的這點小心思當然逃不過他的眼睛,但他不僅沒有點破,還抬袖掩唇,不著痕跡地抿唇笑了一下。
——他的命定之人真是可愛。
……
……
佳肴上桌,兩人對坐。
簡雲台風卷殘雲。論吃飯,這個副本裡沒有人能比得過他。
雖說吃得快,但他的動作其實非常賞心悅目。小時候在孤兒院長大,院長是個非常要強的女人,要強且心善。
當時孤兒院收支不好,沒有多少善款。院長自掏腰包專門請了禮儀老師教導孤兒院一眾孩子,想讓孩子們禮儀到位,這樣來收養孤兒的人們才會更喜歡孩子們。
誰不喜歡乖的呢?
要不是簡雲台自己不願意離開孤兒院,說不定他早就被收養走了。
他是個非常貪戀家庭的人,孤兒院就是他第一個家。當然了,後來世界畸變,院長女士死在了副本裡,孤兒院直接倒閉。
他的第一個家就這樣沒了。
如今直播組是他第二個家。
希望也能一直是他最後的家。
腦中思緒翻飛,桌子對麵傳來崔煜的低歎聲:“你太瘦了,得多吃點。”
“?”簡雲台從飯菜中錯愕抬頭。
直播間觀眾大呼“魔鬼”。
“你對簡大膽的飯量一無所知。”
“崔煜知道簡大膽能吃吧,都看過好幾次了,他怎麼還這樣說啊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剛從胖子那邊過來,胖子一邊吃飯一邊跟命定之人嘮嗑,剛剛還聊到簡大膽能吃的要死,不知道是不是饕餮轉世。結果這邊畫風一變,讓簡大膽多吃點。”
“判官是閻王下第一人誒,他有整個地府的資產,還怕簡大膽不夠吃嗎hhhhh”
簡雲台也覺得莫名其妙,他含蓄說:“我已經吃得很多了。”
崔煜抬眸看了一眼他。
白色裡衣緊緊貼著肌膚,勾勒出身材曲線。肩上披著的黑色外袍因動作微微滑下些許,剛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頸,就被簡雲台單手拉了回去,遮蓋得嚴嚴實實。
崔煜喉結上下滾動,破天荒地感覺心底突生燥意,有些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