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啟事上麵有寫過,農玲玲失蹤時上身穿著一件紅色棉襖。
此時紅色棉襖在山巔被發現。
雖說母神村坐落於山頂,但是離山巔還是有七八公裡的距離。山上的路不好走,眾人隻能沿著那條河流,徒步穿越森冷的樹林,地麵濕滑,還是上坡路。
不少玩家都在上坡過程中摔倒好多次,等真正到了山巔之時,他們就像泥裡滾出來的潑猴一般,沒個人形。
簡雲台的狀況比他們還要糟糕。
要不是扶燭一路緊密看護著,沒準現在簡雲台已經摔成泥人了。即便如此,這段路他走得依舊十分痛苦。
一到山巔,他就尋了塊乾淨地麵癱下。
這一次根本不需要交流,玩家們全都原地坐下來,一臉脫力後的呆滯。
扶燭眼中滿是茫然與無措,小心翼翼打開礦泉水,遞到簡雲台的唇邊。
“你怎麼會這樣虛弱?”
“……”當然是因為輕傷BUFF。
簡雲台垂眼搖了搖頭,臉色一陣發白,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就著扶燭的手喝了口水,才感覺好些。
“喏,紅色棉襖——”在場有還未開啟支線STEP2的妖祟玩家,這群人顯得無比亢奮,原地休整幾分鐘就恢複過來了。
幾名妖祟聚集在一顆枯樹前。
那顆枯樹上麵的樹葉已經凋零,隻剩下如白骨爪一般的枯枝,向四周張開。紅色棉襖掛在最低端的一支枯枝上,看這個情況,似乎是想往山下跑,衣服卻掛樹上了。
無奈之下,隻能脫掉外套繼續逃。
“農玲玲不是下山買日用品嗎?她的衣服怎麼會在山巔啊……這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呀!”
“而且她跑得很急,這支樹枝也不是折不斷,她要麼是脫力後沒有力氣折斷,要麼就是有人在追趕她,她來不及折斷。”
“應該不是脫力,農玲玲都十六歲了,又是村裡長大的孩子,不至於基本常識都沒有吧?這山巔晝夜溫差特彆大,她要是想下山回家,就算再怎麼沒有力氣也不可能脫掉外套啊,不然還沒下山就失溫死了。”
“那就是有人在追趕她咯?”
玩家們在前方交流,簡雲台在後麵坐著聽,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他的想法和這些人差不多。
應當是有人追趕農玲玲,至於到底誰在追趕……十有八/九便是母神。
從邏輯上來分析,村民都見到農玲玲下山了,那麼她應當是在下山的那條鑲山小路上被母神擄走,隨即帶到了山巔。
過程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農玲玲從母神手中逃了出來,一路往下逃。
那她逃出生天了麼?
必然是不可能的,要不然農玲玲也不會至今都失蹤,了無音訊。
雖說隻是找到了一件衣服,還沒有尋到農玲玲本人,但此時的副本進度已經被推了一大截,眾人終於看見了希望。
在場有犬類變異的妖祟玩家。
那玩家湊上前去嗅了嗅紅色棉襖,隨即眼睛緊閉感知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的時候猛地抬起手臂,指向山巔神廟。
“她在那座神廟邊——”
於是玩家們整裝待發,迅速起身。
“……”簡雲台一臉窒息地扶著樹站起來,心裡的悲愴簡直要化為實質。
以前都是他嫌棄彆人體力不行,現在風水輪流轉,他自己體力先告罄了。
扶燭在一旁擔憂看了會,突然開口說:“要不我抱著你上山吧?”
“……”簡雲台:“不用了!”
扶燭疑惑:“為什麼?你已經走不動了。”
簡雲台倔強說:“我走得動。”
說著他像是想要證明自己的男子漢氣概一般,邁著步子上前兩步。
‘跐溜’一下腳底打滑。
扶燭麵色一變,眼疾手快地摟住他的腰,兩人對視幾秒鐘,相顧無言。
直播間觀眾們損極了:
“哈哈哈哈哈哈為什麼有一種侍兒扶起嬌無力的感覺,老婆好嬌弱啊hhhhhh”
“扶燭強硬一點呀!麻麻挺你,直接把簡大膽抱起來,公主抱最好!”
“扶燭想的估計就是公主抱,但簡大膽估計死都不想被人公主抱哈哈哈哈……”
“簡大膽以前不就被崔煜公主抱過,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無窮次呀。”
“哈哈哈哈老婆你還是認命吧,咱們還是做一個嬌弱的林妹妹比較好~”
簡雲台不認命。
他硬著頭皮跟隨玩家上山,一路在扶燭擔憂的目光下爬山。好在山巔上這段路要好走許多,他倒是沒有再次摔倒了。
一邊走,他還一邊納悶看胖子。
胖子敏感回頭:“你老是看我乾什麼?”
簡雲台:“你不累嗎?”
胖子唇角一扯,忙道:“累,我他娘快累死了!要不是急著想找農玲玲,我現在已經調頭下山了,誰勸我都不管用。”
“哦。”簡雲台收回了視線,“我看你氣定神閒的模樣,還以為你不累。”
胖子氣喘籲籲說:“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氣定神閒啦?”
“……”簡雲台兩隻眼睛都看見了。不過他現在累得不行,懶得再和胖子掰扯。
……
……
山巔的神廟看著近,真實距離卻很遠。
足足走了半個鐘頭,玩家們方才走到神廟前幾百米處。
神廟巍峨又壯觀,廟宇盤旋在山巔之上,入眼隻剩紅牆白瓦與須彌雲霧。
不得不說母神村的村民設施的確落後,這些人世代供奉母神,然而此處神廟前卻隻搭建了幾百米的石磚。再往後就是泥土地了,狗鼻子玩家趴在地麵上仔細嗅了會,直起身子說:“人就是在這兒沒的。”
“什麼叫就是在這裡沒的?”
“她往哪邊走啦?”
狗鼻子玩家不耐說:“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農玲玲沒有繼續走,她的氣息就消失在石磚上頭,而且還是憑空消失。”
有人頗為疑惑:“憑空消失?怎麼可能啊……難不成她還能上天不成?”
“女玩家就是這樣憑空消失的。”胖子湊了過來,衝簡雲台說:“估計擄走的方法都是一樣,是某種妖怪的能力。”
簡雲台還沒有開口說話,一旁的扶燭突然啟唇,說:“沒有這種妖怪。”
胖子一愣:“啊?”
扶燭抬眸看他一眼,說:“前夜就已經說過這個話題了,你不記得了?”
“…………”
胖子憨笑著撓了撓頭,連聲說了幾句‘我給忘記了’。又像是不想在這兩人身邊多呆,轉身快步跑到了其他玩家的聚集圈。
直播間彈幕刷的極快:
“笑死我了,這個假胖子每次來跟簡大膽搭話,都能露出各種破綻。”
“再這樣下去他就要露陷了,他自己也知道,直接不跟簡大膽待一起了hhhhh”
“鄧冉估計也是妖怪假扮的,但胖子和簡大膽都跟鄧冉不太熟,整整兩天都沒有發現不對勁。誰知道妖怪竟然又假扮成胖子,哈哈哈哈我已經不是很擔心簡大膽了。”
“簡大膽聰明,遲早會發現。”
眾人不相信狗鼻子妖祟所說的話,索性在周圍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任何線索。
他們又進了神廟內部找人。
簡雲台也跟了進去。
神廟占地麵積不算太大,從外部來看建造的巍峨壯觀,但是從內部來看,這座神廟就像是一個外表凶猛的紙老虎一般。
廟內甚至都沒有多少陳設,隻有一座高大的母神金像,穩穩放在正中央。
正是那日被抬著遊街的金像。
除了母神金像以外,堂內還有案幾。
案幾上放置有一個小香爐,爐內的香並未點燃。香爐前擺放有大約百來支紅燭,擺得十分規整,同樣並未點燃。
這裡麵一眼就能看到底,沒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農玲玲自然不可能在廟內。
直到這個時候,玩家們才相信狗鼻子妖祟的話——農玲玲真的是憑空消失的!
“這可怎麼找啊……”不少玩家竊竊私語,對視時隻剩下滿臉的為難。
要是有蹤跡,那麼順著蹤跡找人的話,還要好一點。但現在蹤跡斷了,就等於說線索也斷了,他們就是想找都無從下手。
還是有部分玩家細心。
包括簡雲台在內,大約有十幾個人聚集在神廟內牆邊,注視著牆上的壁畫。
壁畫上全是灰。
有人從外麵折了塊樹枝,用樹葉掃落牆上的灰,壁畫便初現端倪。
左邊牆壁的壁畫,是神女上供圖。
圖上畫著一個白紗蒙麵的女人,被架在一個敞天轎子上。一行人抬著轎子,向著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壁畫邊緣還寫著文言文。
簡雲台看了會,大致意思是:神女本為皇族女,出生時天門打開,百鳳爭鳴,持續很久的旱災也被一場大雨所終結。百姓便將她奉為神女,日夜鼎禮朝拜。
皇權得以更加穩固。
神女成年以後與一宗室男子定情,皇室也願意指婚。本來是一樁美事,可誰知道就在神女被指婚的當日,澇災又發生。
連綿數月的大雨帶來了一場嚴重的災害,因時機太過於巧合,百姓間便傳聞,神女被指婚惹怒了天上的神仙。
皇室為了穩定民心,便取消了婚約,還欲將神女上供於天——通俗來說就是燒死。
“當皇朝需要她時,她就是高高在上的神女。當皇朝不需要她時,她就會被犧牲。”胖子看了會壁畫,突然笑了一笑,說:“現在看來,當時的人們真的很愚昧。”
簡雲台看了他一眼,說:“有本書叫做烏合之眾,你可以看看。”這本書還是胖子放在書架上的,簡雲台閒著沒事翻看過幾眼。
“講什麼的?”胖子問。
簡雲台的表情沒什麼變化,隨口說:“一個人的神智是清醒的,當把這個人扔到一群人之中,那他就不清醒了。”
胖子愣問:“什麼意思?”
簡雲台說:“一個人的想法很容易被集體帶偏,變成烏合之眾的一員。所以不止當時的人們愚昧,任何年代、任何時候,總會有這麼一群烏合之眾。”
“……”胖子若有所思地咂嘴,半晌後才點頭笑道:“你說得對,也難怪村民供奉母神。”
兩人交談的時候,玩家們把廟宇中右側的牆灰也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