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看見簡雲台表情不怎麼好,大師兄突然在身上翻了半晌,邊翻邊說:“對了!這次雖然沒有剿滅九尾天狐一族,但也足夠讓它們重創,估計得恢複好多年才能重回之前的盛況。它們遷徙時帶上了不少好東西,各式各樣的珠寶靈物,你瞧瞧這是什麼。”
說著,大師兄伸出手來。
‘叮當’一聲響,紅繩子纏繞在他的指尖,一枚小狐狸形狀的玉佩墜了下來。玉佩隨風輕輕晃蕩,在晨光下瑩潤奪目。
——是天狐玉佩。
簡雲台啞然抬頭,看向大師兄。
十年後的扶燭曾經贈予他一枚玉佩,他在十年前將這枚玉佩還給了扶燭。那麼‘十年前’的這個時空,就會並存兩枚天狐玉佩。
這是個悖論。
悖論將會如何被打破?
“喏,我從天狐營地裡撿來的。門派長老說這玩意兒沒什麼特殊效果,就是長得好看而已,估計還是塊好玉種能值不少錢。”大師兄笑得開懷,隨手將玉佩甩到了簡雲台的懷中,“兩三月前不是你的生辰嘛?我這個做大師兄的也沒有什麼賀禮,就用它對付對付吧。”
“謝謝師兄。”簡雲台攥緊玉佩,深吸一口氣,持續幾秒鐘後,這口氣才緩緩吐出。
到頭來,玉佩又回到了他的手裡。
再一次的因果自恰,他會帶著這枚未經扶燭手的天狐玉佩返航,帶著這枚天狐玉佩,前往一個並不屬於它的時空。
耳畔響起熟悉的副本背景音:
【支線任務已更新!】
【恭喜玩家完成支線任務STEP3:】
【查明舊事】
【除妖師挖走契約妖獸內丹,皆深有苦衷。玩家需要查明當年的舊事。您的舊事為——為救契約妖獸扶燭,被迫刨去了他的內丹,又替其引開敵人。這是您的‘苦衷’。】
【本次任務獎勵為未知道具,將會在副本結束之際統一為您結算。】
【玩家請注意!】
【玩家請注意!】
【請您務必在承恩夜前尋到契約妖獸扶燭,向他解釋自己的苦衷,必須保證承恩夜扶燭在場。否則您的死亡率將會最大化!】
攥著天狐玉佩的是那隻被扶燭抓傷了的手,因太過於用力,玉佩的尖端重重擠壓到傷痕。簡雲台白皙的掌心已經血肉模糊,斑駁到讓人不忍目睹。
他卻仿佛沒有感覺到這疼痛。
天已經亮了,他的眼前卻一陣陣發黑,這是孫玢技能即將停止的掙紮。這一次簡雲台總算是抬起眼,看向扶燭離去的方向。
“我在十年後等你。”他喃喃道。
※※※
幽暗的地牢還是像之前那樣,昏天黑地不能見日,周身都是潮濕腐朽的氣息。
簡雲台輕輕睜開眼,就看見胖子抓著鐵杆高聲亂叫:“飯呢?飯呢!我兄弟一頓飯都不能少,你們打算餓死我們嗎?!”
再轉開視線。
孫玢躺倒在一旁,他已經能坐起來了,弱弱捂住自己的肚子說:“地牢裡已經有靈祟清醒過來,她幫我治療了。你、你就算想撒鹽也撒不了。”
“……”
簡雲台愣了一瞬,才想起來之前威脅孫玢時,隨口說過‘撒鹽’這種話。
頓時有些無語,“逗你玩的。”
“那就好、那就好。”孫玢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簡雲台,昏暗的光線之中,他看不清後者的表情。但能感覺到簡雲台的情緒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
腦補了許久,孫玢還是忍不住開口發問:“扶燭的內丹是誰挖的啊?”
“…………”長時間的沉默,像是在地牢中點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壁邊白燭光晃蕩之下,簡雲台嗓子微微發緊。
直到現在,他才想起來一件事。
有一個理論叫做‘祖父悖論’,你無法穿越到過去,殺死你的祖父。因為如果祖父死了,那麼你的父親就不會出生,你也不會出生,那就沒有機會穿越到過去做這件事。
他借用孫玢的技能前往十年前,想要改變扶燭被挖丹的事實。哪知道因為他的插手,陰差陽錯導致扶燭被挖丹。
若是扶燭沒有被挖丹,安全回到了天狐族之中,那麼他也沒有機會見到簡雲台。簡雲台更不會通過入夢前往十年前。
因果自恰,祖父悖論。
交織在一起,導致了現在這個局麵——想要穿越時空改變扶燭的命運,最後卻成為了扶燭命運中最重要的一環。
他以後再也不會碰孫玢的技能了。
想到這裡,簡雲台麵無表情看向孫玢,語氣冷淡說:“我挖的。”
孫玢呆滯張嘴:“你說啥???”
不是……這不公平啊!
兔妖的內丹根本不是他挖的,他卻被兔妖挖回內丹還狠揍一頓,疊加上重傷BUFF。為什麼扶燭的內丹是簡雲台挖的,簡雲台反而還安安穩穩在這裡坐著,一點傷都沒受?
孫玢羨慕地快要哭出來了,兩廂對比之下,他覺得自己簡直慘絕人寰。隻得滿臉鬱悶問:“所以大佬,你什麼苦衷也沒有啊?”
“我是為了救他,才挖走了他的內丹。”簡雲台並沒有多說的意思,簡單提了兩句,便抬起了手掌心,垂目凝視。
掌心中托著一枚小狐狸玉佩,玉佩邊上還有一道淺淺的蒼白疤痕。
像是寫字時不小心被圓珠筆劃到,留下了一個接近三厘米窄小痕跡。
在入夢以前,他沒有這道傷疤。
這是十年前的扶燭,留下的痕跡。
“這怎麼弄的?”胖子風風火火走過來,看了兩眼後皺眉說:“居然還留了個疤,你也不是疤痕體質啊。還好沒有傷到臉上,不然你粉絲要心疼和傷心了。”
胖子猜錯了,即便這道疤沒有傷在臉上,觀眾們還是一片嗚嗚嗚嗚之聲:
“操,這是扶燭小寶貝留下的痕跡啊。以後簡大膽一輩子都會帶著這條傷疤,每一次看見的時候,會不會想起扶燭來呢?”
“這樣看來扶燭當時下手真的很狠,比我想象中狠許多,我看簡大膽跟個沒事人一樣,還以為他傷的不重呢。”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下手這麼狠,可是後來簡大膽刨丹,那麼痛——扶燭卻舍不得還手,我一個爆哭出聲55555555”
“扶燭現在不記得這段記憶了,他肯定還不知道簡大膽為什麼要刨走他的內丹,又將他從除妖師門派中救出來。代入一下好心碎,像是被最愛的人狠狠背叛了一樣TAT”
“啊啊啊啊啊我不管!他們兩個必須在承恩夜前見到麵,儘快說清楚這件事!”
簡雲台將天狐玉佩重新掛到脖子上,又將其小心翼翼塞入衣領之中。
溫熱暖玉緊貼胸膛,很暖心。
“我睡了多久?”簡雲台問。
孫玢搖頭表示不知。
胖子說:“大概六七個小時吧?這鬼地方沒辦法計時,反正挺久的。”
這個時間也差不多。
算起來,簡雲台在十年前也待了六七個小時,從黑夜一直待到天剛明。
剛想到這裡,副本背景音響起:
【距離承恩夜僅剩五小時!】
這聲音回蕩在地牢所有玩家的耳畔,本一片凝重的氣氛陡然炸開。
女玩家們已經陸陸續續醒來,好不容易才搶到C級副本的名額,她們卻開局被偷塔,一直被關到現在,什麼也沒有做。
女玩家們自然不甘心。
“我們得想辦法出去!”
“在副本裡已經耗去四天時間了,支線任務沒有完成,主線任務也沒有完成。要是最後隻得到保底生存時間,那我白來一趟。”
“可是該怎麼出去呢?”
地牢鐵杆堅固,早就有數個妖祟上前試探,最後鐵杆沒被掰開。倒是引來了祭司對著地牢放毒/氣,搞得她們全程昏睡。
鄧冉湊上前來,拍了拍褲子席地而坐,說:“聽說母神假扮成了我?”
胖子:“……”
鄧冉嗤笑一聲,“你連我和母神都分不清,到底怎麼進直播組的?該不會就光憑借著你這個鬼祟的祟種吧?”
胖子翻白眼:“怎麼,嫉妒我是鬼祟啊?”
鄧冉又嗤笑一聲,懶得和胖子說話。轉眼看向了簡雲台,說:“你上個副本鬥敗了查華鳳,那你應該有辦法出去吧?”
“嗯?”簡雲台不懂她的邏輯。
鄧冉理所當然說:“查華鳳智商公認的高,如果她在這個地牢裡,肯定已經想到出去的辦法了。我覺得你不至於比不上她。”
簡雲台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拋出了一個新的問題,“那天流水席,你們是怎麼消失的?”
說起這一點來,鄧冉自己都很茫然,困惑地抓了抓頭後說:“嘶——我不記得了。就記得那天飯菜上來,我一直在吃。然後突然眼前一黑,再醒來就在地牢裡了。”
“……”簡雲台微微皺眉。
這很不正常。
為什麼當日都沒有人注意到女玩家被擄走,祭司們的手段這樣神通廣大麼?
“會不會是妖怪幫的忙?”胖子也和簡雲台想到了一起,猜測說:“這副本裡什麼稀奇古怪的妖怪都有。沒準就有哪種妖怪會、會瞬間移動!直接在屋子裡轉移走女玩家。”
簡雲台想了想,搖頭否認說:“扶燭曾經講過,沒有這種妖怪。”
胖子繼續猜測:“難不成村委會那邊有暗房?祭司把女玩家塞到暗房裡,又通過通道把人送到這間地牢。誒,不對啊!這樣一來整個山脈都會被挖空,母神村早就垮了。”
簡雲台點頭說:“這就是奇怪的地方——祭司到底是怎麼將女玩家神不知鬼不覺的運到這個地方,還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如果真像胖子猜的那樣,是‘瞬間轉移’之類的能力。那麼這個局就有些恐怖了。
這代表有玩家在幫襯著祭司。畢竟這種技能隻有玩家才能擁有,還得是個鬼祟。
就像第一個副本六個太陽那般,當時簡雲台開啟了隱藏副本任務,導致他的目標和副本內所有玩家的目標完全相反。
所以這一次的副本,也不排除這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