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靈不知道獎勵是什麼，可我們上帝視角的人知道啊，這個獎勵很可能是死亡。”
“操……這樣一想圖靈好慘啊，先是被製造者這樣蒙騙，後來好不容易相信了另一個人類——也就是簡大膽。簡大膽天天保護他給他送分讓他上第一，表麵上是為了他好，實際上隻是想完成任務，讓他成功被滅殺。”
“嘶，圖靈知道真相後會怎麼樣？”
“天啊，不敢相信他的心情。”
“可是簡大膽也沒有做錯啊，無論什麼情況副本任務都是第一位，他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嗚嗚嗚嗚嗚嗚但還是好舍不得圖靈啊，他明明乖乖的什麼也沒有做。”
圖靈確實很乖。
無數人眼中矜貴完美的人工智能，在簡雲台看來卻很乖，還有點呆呆的。
呆就代表著心思純淨，心思純淨的人問出來的話總會一針見血。
圖靈直言問：“你希望我拿第一嗎？”
“…………”簡雲台所有的動作全部頓住，身形微微僵硬，一寸一寸偏轉過頭。
“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
圖靈笑容裡不含一絲陰霾，說：“如果你希望我拿第一，我就去殺紅晶人拿第一。我想讓你開心，這是你想要的嗎？”
簡雲台再一次陷入沉默。
毫無疑問，他肯定想讓圖靈拿到第一。
但這個問題由圖靈問出口，那就需要掂量著回答了。如果他點頭說是，就等同於讓圖靈自願，並且滿懷期待地奔向死亡。
如果搖頭說不是。
就等於自己斬斷了自己的後路。
兩難局麵。
整個裡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安靜到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在直播間數百萬人的焦心注視之中，簡雲台多次想要開口，明明啟唇卻說不出話。
一片死寂中。
光屏上傳來魚星草冷漠的聲音，“他想，他非常想你拿到第一。如果你拿到了第一，簡雲台他會非常開心。”
“真的？”圖靈勾唇，欣喜看向簡雲台，“等我擁有了靈魂，我想成為你的朋友！”
簡雲台：“……為什麼是我？”
圖靈偏了偏眸，疑惑自語：“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每每在靠近簡雲台的時候，他都會感受到那種隔世再遇的宿命感。
這是核聚變芯片給他的錯覺。
但他卻很喜歡這種錯覺。
他想離簡雲台近一點，再近一點。
話題告一段落，這個兩難的問題被魚星草破解，但簡雲台卻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他隻覺得心中的壓力變得更大了。
說話時語氣有些壓抑：“魚星草，管好你自己，不要來摻和我的事情。”
魚星草跑出星隕大廈，又沿著長街一陣跑。一直等跑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才撐著膝蓋，粗喘氣說：“這可不僅僅是你的事情。我記得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可沒現在心善。”
心善在末日環境裡不是一個好詞，甚至在簡雲台耳中聽起來，和罵人沒有區彆。
簡雲台緩緩皺眉，他不是心善，隻是做事做人都要有底線。
想到這，他看向圖靈，一眼望進那雙澄澈的眸子中，“拿到第一不等於你擁有靈魂，擁有靈魂也並不會讓你現在的處境有所改變。”這是他最後的提醒。
圖靈笑容半點不變，滿懷期盼說：“可是拿到第一會讓你開心。”
簡雲台抿唇轉開視線：“……”
算了，他已經提醒過了。
指揮魚星草出星隕大廈，危機才算是徹底解除。
恰好這個時候黑客白也開了門。
圖靈優先出了網吧，動作極快。
黑客白愣了一下，“他去乾什麼？”
簡雲台：“殺紅晶人，拿第一。”
黑客白眉頭微皺：“之前沒有這麼積極吧？你在裡間和他說了什麼？”
簡雲台涼涼牽了下唇，扯著椅子坐下，說：“圖靈問我拿第一是不是代表擁有靈魂，我說不是，我強調過很多次不是。他又問我拿第一會不會讓我開心，我回答不出來。然後魚星草替我回答了，說會非常非常開心……之後他就去殺紅晶人了。”
“你現在看起來可不像開心。”黑客白調亮顯示器，一邊看電影一邊隨口說：“圖靈想拿第一無非兩個原因，一個就是想擁有靈魂，這條路你給他堵死了。另一個原因就是想讓你開心，你還沒來得及堵就被魚星草疏通了，於是圖靈走了這一條路。”
頓了頓，他說：“所以你才煩躁。你覺得他走了那條，你更不想讓他走的路。這會讓你覺得他的死，你要負更大的責任。”
簡雲台掀起眼皮，平靜說：“行啊，平時那麼多電影沒白看。”
黑客白沒有理他，繼續說：“但這沒有區彆，無論走哪條路他都會死。”
簡雲台：“……”
黑客白又說出了一個關鍵性問題，“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想讓你開心？”
簡雲台微微一愣。
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想過。
他的想法一直都很事業腦，最關心的都是人命、副本任務……諸如此類比較沉重的東西。要不是黑客白提醒，他不會想這麼深。
對呀。
圖靈為什麼想要他開心？
他們明明隻認識一天啊，彼此之間甚至都還不熟悉。
圖靈為什麼要一門心思撲在他的身上？
難道真的是因為核聚變芯片？
簡雲台心中滿是不解。
黑客白也隻是隨口一提，很快就轉回頭，繼續津津有味看著電影。
簡雲台坐在一旁看了會，突然開口說：“你半個月前是不是越獄了？”
“啊……對。”黑客白點頭。
簡雲台直說：“降安組抓你回來時，車隊堵了兩個多小時，這件事你有印象嗎？”
“……？”黑客白實話實說：“我當時暈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降安組了。”
簡雲台身形微微一頓，繼續說：“和你們堵起來的是招安組的人，我也在其中。當時需要簽一個通行文件，我想找你簽字，但那輛被嚴加看管的軍用車裡麵……似乎不是你。”
說到這裡，他垂下視線看了眼黑客白手上的染血繃帶，“簽字的手細長白淨，沒有任何傷疤。更沒有繃帶纏繞。但他確實坐著越獄犯人才會坐的車，那人是誰？”
說了這麼多。
最後四個字才是簡雲台真正關心的問題——當時牽著他手，動作輕緩而又疼惜地摸他傷疤的人到底是誰？
“…………”
黑客白直接暫停了電影。
緩慢地轉過頭，隨即便是很長時間的沉默，他很想說那人就是微生律。
但簡雲台身上還帶著直播裝置，也許神龕的人也在看這場直播。
任何與微生律沾上關係的人，都會被神龕調查。如果簡雲台不是神祟就算了，隨便神龕怎麼調查，但怪就怪在他就是神祟。
黑客白不敢冒險，當初他隻是被神龕誤以為是神祟，就遭到了慘無人性的追殺，最後將他逼到精神閾值徹底崩潰。
一顆導彈襲擊白河城，斷送了百萬人的性命，同樣也斷送了他自己的未來。
這些恐怖經曆都是他的切身體驗。
至今回想起，黑客白都覺得眼前陣陣發黑，鼻尖仿佛依舊縈繞血腥的鐵鏽味。
“當時你遇見的，應該是被派來捉拿我的人，他和我乘坐同一輛車。”黑客白嗓音乾澀說，說話時很謹慎地斟酌詞藻：“畢竟我當時情況不穩定，降安組安排一兩個鬼祟、人祟在車子上，也是在防患於未然。”
簡雲台‘啊’了聲，滿是深意看了眼黑客白。
這話簡直是在放屁，外麵人不了解降安組可能就信了，但他自己被降安組抓過。
需要出動降安組的重罪犯都極度危險，聯盟不可能安排幾個人和重罪犯乘坐同一輛車，這和送這些人去死沒區彆。
黑客白在撒謊。
而且撒的還是能夠被他一眼看穿的謊言，而且黑客白也知道他能看穿這個謊。
這就代表著——車內人是高級機密人物，不能在直播間觀眾麵前說出口。
黑客白在繞著圈子提醒他。
降安組的機密人物，會是誰呢？
簡雲台微微皺眉，正暗下思忖時，網吧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
大門上還掛著一串風鈴，在門扉被推動的那一個瞬間，風鈴聲叮叮當當。
清脆又好聽。
“簡雲台？”魚星草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我找到你的租房了，直接在你旁邊進入圖靈測試，在遊戲裡的落點也會在你附近。”
說話時，那扇門被直咧咧推開。
嘩嘩——
嘩嘩——
因用力過猛的緣故，風鈴拍打在門扉之上，原本清脆好聽的聲音變得無比刺耳。隨即就是‘嗒嗒’的緩慢腳步聲。
“我剛剛聽見你和人說話了。”魚星草聲音裡滿是困惑，“你身邊還有其他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黑客白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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