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人工智能16(1 / 2)

“先拿開手,我看一看你的傷口。”圖靈微微抿唇,小心翼翼地抬手。

他的指尖還未碰到簡雲台,簡雲台就急促連聲:“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圖靈一愣,指尖空懸微顫。

直播間彈幕刷的飛快,觀眾笑得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簡大膽你真的好會啊,人家圖靈都沒碰到你,你就開始喊疼。”

“圖靈寶貝不要被這個小妖精騙了!他賊能抗痛,之前的副本裡心臟都被捅穿了,也沒見他喊一聲痛hhhhhhhh”

“疼是肯定疼的,但簡大膽一般都忍著不說。魚奶媽因為這件事數落簡大膽好多回了,也沒見簡大膽反駁啥。結果在圖靈麵前表現的像受了特大致命傷,命不久矣一樣。”

“他不說是因為知道不會有人在意自己受傷了,這可能和之前的賤民區成長經曆有關。會哭的孩子也沒有糖。現在說是因為知道圖靈會心疼啊嗚嗚嗚嗚嗚……”

“姐妹們我突然有點磕到!!!”

“好家夥,你現在才磕到嗎?我已經默默磕了好幾天了,圖靈是個人工智能,他本來就是沒有靈魂的無情機械,但現在他所有的情緒都隻為一個人牽動~即便無法克製自己,知道這是錯誤的,也不想改變QAQ”

“在感情上有十足的安全感和滿滿的偏愛,這才是簡大膽想要的吧?他要是喜歡的話我也為他開心5555555555”

圖靈垂下眼眸,聲音悶悶說:“我生氣,是因為你說我也可以想方設法殺死你。”

簡雲台‘啊?’了聲,耍賴說:“我之前有說過這話嗎?沒有吧,你肯定聽錯了。”

“你說過。”再次抬眸時,圖靈那雙好看的眼睛裡滿是落寞與傷心,“在你心裡……原來你是這樣想我的?”

簡雲台微微抿唇,臉上的神情終於認真起來,聲音低低說:“我那話不是針對你。就……那隻是一句氣話,我知道你不會殺我。”

“真的?”圖靈實在是太好哄了,方才還落寞垂眼,此時眼底滿是意外的欣愉感。

原本抱有期望,覺得簡雲台喜歡他,才會想方設法送他拿第一名。然而後來卻隻收獲了滿滿的失望,簡雲台想他死。

現在不抱任何期待,卻收獲了意外之喜。圖靈怎麼會不高興呢?

簡雲台看他臉色好起來,心裡也不知不覺地鬆下一口氣。眉尾一揚反向質問說:“我用傳感器聯絡你,你為什麼不理我?”

圖靈靜默了下,解釋說:“我以為你又要說那些話,就……”

不等他說完,簡雲台拉長音調,故作傷心:“啊……所以這就是你不理我的理由?”

圖靈瞳孔微震,焦切挪開視線。

他太不會隱藏心裡的情緒了,無措兩個字幾乎是寫到了臉上。顯而易見,他現在一定在腦海裡瘋狂搜刮理由,但沙費內博士並沒有給他裝‘怎麼哄男人’的程序。

到最後就隻能原地當機。

“噗——”簡雲台看著他,越看越覺得好笑,抬手抵著唇抑製不住想笑。

“嗚嗚嗚嗚好甜啊!!!”每到這個時候,直播間彈幕總是瘋狂湧動。

觀眾們的熱情洋溢滿屏幕:

“就按照這個甜度給我一直甜下去吧!這是我磕過最沒有波折的cp!!!”

“笑死,誤會是什麼東西?他們兩個人一個不管臉麵願意放下身段去哄,另一個被傷狠了還是瞬間就能哄好。之前我還擔心簡大膽不願意哄,又擔心圖靈被傷狠了哄不好,結果我的擔心都是白費的哈哈哈哈……”

“又甜又酸的糖我喜歡吃,風雨過後見彩虹我愛死了嘿嘿嘿~”

遠處巨大的轟響聲不斷,這些轟鳴聲、爆炸聲,彙聚起來像是一支壯麗的交響樂。一如當年白河城恐怖襲擊,地麵震蕩間硝煙彌漫,衝擊波從窗外魚貫而入——

所有人的衣擺都被飆風刮的烈烈作響,寒風化為淩遲刀刃,深深埋入骨髓。

魚星草隻感覺眼前天旋地轉,這場景曾經在他的夢中無數次重現。幾乎每到深夜他都會噩夢纏身,醒來時心臟痙攣,後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濕,濕冷黏膩地貼在身上。

“為什麼遠處一直有爆炸聲?”他聽見簡雲台出聲詢問。

圖靈的聲音混著硝煙徐徐而來,“有人在炸城,也許是紅晶人。”

——有人在炸城。

“有人在炸城!白河城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了,全城的人都被埋在廢墟裡了!”記憶中最不堪入目的傷疤被活生生撕裂開來。噩夢中總會有這樣一句話,魚星草已經不記得是誰說的了,他隻記得那天的滔天混亂與喧囂。

即便相隔甚遠,他也能看見白河城方向被火光籠罩——那衝天的紅光在夜色中化為一個又一個猙獰的巨獸,火焰順風逆流而上衝刷天際,雲層都暫避鋒芒寥寥隱匿。

那天他才剛從副本裡出來,就得知了這個幾乎能夠瞬間壓垮他的噩耗。

他所有的親人都在白河城。

母親、伯姨、爺爺……甚至還有年僅八歲的同胞妹妹。

他的妹妹叫作魚晴薇。在世界還未畸變以前,魚晴薇最喜歡跟著他和黑客白身後,拿著水彩筆在他們二人手臂上畫畫。

黑客白沒有家人。

他唯一的醉酒家暴父親死在了一場酒駕車禍之中,而後黑客白就吃著胡同裡的百家飯、穿著胡同裡的百家衣長大。就連黑客白的第一台電腦,都是魚星草的家人出錢給他買的,他的家人視黑客白宛若親生子。

世界畸變不久後,黑客白的行蹤變得越來越古怪,經常性幾天見不到他人。找到他的時候,他總是渾身帶血傷疤,精神情況十分不穩定,又暴躁又易怒。

魚星草曾經數次擔憂詢問緣由,但黑客白隻是沉默著搖頭,壓力很大的模樣。

再後來,黑客白無緣無故失蹤了,胡同裡的人說黑客白殺人了,犯事後逃亡到彆處。可是魚星草曾經數次前往督察隊查詢,根本沒有這回事。

如果他真的殺人了。

屍體呢?死者的家屬呢?

沒有,什麼都沒有。

有的隻是督察隊士兵的緘默推辭,登門次數多了,士兵們隱晦提醒魚星草:“這件事牽扯到上麵的政統階級,不是我們普通人該管的。他逃走也是不想牽扯到熟人……你以後不要再來問,就當他死了吧。”

魚星草試過很多種辦法,想要聯係上黑客白,但都隻是無用功。

世界畸變的第一年,也是魚星草滿20歲生日。有一個陌生包裹被放到了他的家門口,裡麵是生日蛋糕與新娘捧花。

曾經他和黑客白約定要同一天舉行婚禮。轟轟烈烈的婚禮車隊並行,按照他們這邊的習俗,新娘碰頭要交換捧花。

送來捧花,就代表黑客白結婚了?

當時的魚星草由衷為黑客白高興。

許久之後,魚星草才明白過來,黑客白並沒有結婚。

他覺得自己可能活不到那一天了,便提前將新娘捧花送來,也算提前完成約定。

這束象征著遺書與遺物的捧花被魚星草珍惜插入書桌上的花瓶。滿天星與百合牡丹嬌豔欲滴,粉粉的花瓣總是沾著晨珠。

可花朵總有枯萎的那一天。

等花瓣片片落下隻剩**花枝,魚晴薇也迎來了她的八歲生日。

魚星草是個靈祟,靈祟會被人重金邀請,組隊進入副本。

臨走以前,魚晴薇哭著抱著魚星草的腰,不想讓他進那麼危險的副本。在她眼裡,那個笑起來很好看、皮膚很白很白的大哥哥就是死在了副本裡,永遠離開了她。

她不想魚星草也重蹈覆轍。

她哭得很傷心,鼻頭哭到紅腫漲起,鼻尖上的小痣像一顆黑芝麻。不停的掉眼淚,還嗓音嘶啞地抓著他的衣服不肯放手。魚星草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活著回來,最後狠心撇開了她,登上了前往遠方的大巴車。

通過後視鏡,能看見魚晴薇跟著車子跑了好一段路,還狠狠地摔倒了。

那是魚星草見家人的最後一麵。

白河城恐怖襲擊之後,魚星草三天三夜都沒有合眼,一直嘗試撥通家人的電話。電話不是占線就是無法接通。

整個世界都一片慌亂與無措。

巨大的直升機不斷從上空飛過,魚星草想乘車趕往白河城,可是那個情況,沒有司機願意前往白河城。持續數日的精神高度緊繃過後,聯盟終於派人聯係了他。

說找到了他的家人。

就像是天邊掉下來一個巨大的驚喜,魚星草激動到手指打顫,渾身都在發抖。他喜極而泣,甚至還來不及表達感謝。

接下來,電話裡的聲音成為了他一輩子的噩夢,讓他整個人墜入寒潭如臨冰窖。

聯盟通過居民信息聯係到他。

通知他去認屍。

導彈襲擊一座城,怎麼可能還會有屍體呢?有的隻是一具又一具無法分辨形狀的斷肢,被一張又一張的白布蓋著。

白河城外圈有無數獻花與悼念的群眾,也有像魚星草一樣,從很遠的地方趕來的家屬。微弱的哭聲連綿不絕,那些人哭到嗓子都啞了,很多人隻能呆滯地坐在屍體邊。

每掀開一張白布,魚星草都要彎下身乾嘔許久。胃裡翻江倒海,一陣又一陣想要嘔吐的悚然感侵襲他的大腦,他連哭都哭不出來,光是認屍就花去了十幾天時間。

認出魚晴薇的屍體,是憑借著碎肢之間的一串紅繩,以及鼻尖上那一顆小痣。

僅僅一夜之間。

魚星草就失去了一切。

轟轟!轟轟!又是這種噩夢一般的絕望恍惚感,至今魚星草還覺得自己在做夢,他在噩夢中急墜下懸崖數尺,恐怖的失重感將他包圍,讓他在黑暗中窒息。也許夢醒了,這些悚然的經曆隻不過是睡醒後的笑談。

可無數次滿頭大汗地在噩夢中掙紮驚醒,環顧著空無一人的房間。

笑談無人可談。

他真的失去了所有的親人。

這一年來魚星草住在直播組的宿舍,曾經被胖子數次吐槽,說他作息日夜顛倒。

人家晚上睡覺,他白天睡覺。

每天都徹夜未歸在外麵通宵達旦,太陽升起後又一臉憔悴回屋補覺。

簡雲台剛進宿舍的時候也說過這件事,勸他調整作息,不然太傷身體了。

事實上魚星草也想調整作息,可每到夜深人靜蜷縮在冰涼的床上時,他總會在夢中不斷重見那些悚然的場景。血腥味、蓋屍白布的濕冷感、還有那始終環繞在鼻尖的硝煙味……他變得越來越恐懼在夜晚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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